装素裹,大雪漫天,红梅怒放,殷殷如血,只一瞬,那映在雪光中的寒芒便如面目狰狞的鬼魅,死死缠住了父亲。言绪从未见过那般激烈的交锋,刀光剑影,烈如惊雷,惊涛骇浪,不死不休。
然而,从一开始父亲便毫无斗志。
巅峰对决,撼天动地,失之毫厘,谬之千里,言绪眼睁睁看着利刃穿入父亲胸膛,眼睁睁看着父亲颓然倒下。
言绪只觉全身血液都涌入眸底,疯了般冲上去,誓要将那恶魔撕成碎片,却一次次被轻易击倒,毫无还手之力。
“阿绪……”父亲倒在地上,虚弱地唤着他。
言绪跌跌撞撞扑过去,不知该怎样才能堵住父亲身上汨汨涌出的鲜血。
“阿绪,”父亲沾血的手紧紧攥着他,“不要……告诉小扇……”
言绪痛苦阖上双眸,身形微微颤抖。他恨,恨那恶魔,也恨自己,倘若父亲知道,多年来他这样对待小扇,一定疾言厉色,用鞭子狠狠抽他。父亲,是那么疼爱小扇,将她养成了天地间最清甜可人的女孩儿,可是他,任凭她在倚岚门饱经苦楚,备受冷落,依旧无视她,躲着她,只一夜夜静静站在暗处,看她一个人仰天长叹,对月吹埙。
这世间,因果循环,到底是谁欠了谁,谁又如何说得清?只是,他怎样做,才能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得以瞑目,才能给小扇一个安心落意的归宿?
洛小北并不清楚南宫冀、谷小扇、言绪三人在楼船顶层的情形,但看到那个丰神如玉的少年如今面如死灰躺在床榻之上,不禁暗暗有些腹诽。南宫冀对谷小扇的好,众人都看在眼中,即便言绪有些吃味,也不该下如此狠手。正思忖间,一道清冷寂寂的身影推门而入,秋彦启、秋闪闪立刻警觉,持剑护在了床榻之前。
“阿……阿绪,”洛小北赶紧上前,嬉皮笑脸拦住言绪,“南宫冀这模样打死怪可惜的,待到了宜樊,我把他卖到小倌馆去,保准让你解气,还能让我赚不少银子。”
“小北!”秋闪闪气得跺脚,“满口混说!”
“死了也是自找。”言绪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冷冷丢给洛小北。
“丹药?”洛小北大喜,拧开瓷瓶盖,就要给南宫冀服用。
“慢着,”秋彦启一把夺过小瓷瓶,“谁知道是药还是毒!”
言绪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对秋闪闪道,“能否请秋姑娘借一步说话?”
秋闪闪昨夜目睹言绪对谷小扇百般温柔,一颗芳心早已千疮百孔,适才又听洛小北说,言绪为护着谷小扇,出手重伤了南宫冀,心中更是恼怒万分,当即便道,“屋内都是自己人,言公子有话直说,不必转弯抹角的。”
“杜若、夕雾、夏槿、南烛、景天、钩吻、香薷、水苏……”言绪冷冷报出一串药名,“秋姑娘还打算让言某有话直说吗?”
“你说什么!”秋彦启神色大变。
秋闪闪娇躯轻颤,双唇渐渐失去血色。
洛小北左看右看,不明所以,见众人神色有异,暗觉大事不妙,蹑手蹑脚退出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