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紫鹃望着桌上一盘晶莹剔透的饺子大惊小怪的问道,眼中闪烁着的是兴奋的光彩。
“这是虾饺。”不待程水若开口,方白芨便笑吟吟的伸出筷子指着四只外皮晶莹剔透,里面呈现粉红色的东西解释道,“这皮是用将澄面、生粉制成虾饺皮;鲜虾洗净去壳吸干水分压烂搅拌成肉胶,肥肉切成细粒,用开水烫至刚熟,再用清水浸过,使肥肉既爽而又不致出油;加入鸡蛋白、细笋丝、味粉、麻油、胡椒粉等配料,经冷冻后制成虾饺蒸熟。紫鹃姑娘尝尝,油而不腻,略甜,这可是这茶居师父的一绝,但凡来这儿喝茶的人,个个都是要点上一笼的。”
紫鹃迫不及待的夹了一个放在小碟子里,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吃,一边赞味道好,惹的方白苏也夹了一只,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唯有程水若在一边心里冷哼,早就知道她自个儿不该心软,这方白芨哪儿像是个找不到吃食的人?在外面跑了这么久,连自家肚子都填不饱那就奇怪了。
心头腹诽,不过终究她是来请人吃饭的,也夹了一个放在碗里小口小口的吃着,一边瞧旁边三人的表情。
方白芨是熟门熟路的,方白苏也不像是第一次来的样子,倒是长年在京城里呆着的紫鹃一副土包子的模样,见什么都是新奇的,想来也是,走南闯北的人想吃到这东西极为容易,而那些在宫里呆着的人,总是有这样那样的顾忌和妨碍让他们没办法尝到外面的鲜。
雅间外面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程水若站起身来,三人皆抬头望着她,她笑笑道,“张管事来找我,兴许有什么事儿,你们先吃着。”
雅间外面是一道不宽的走廊,张凡站在门外,脸上因为走了不短的路而微微发红,额头上还有些许的汗迹,且是面色沉重,见程水若走出来了,又谨慎的瞧了瞧程水若身后的三人,见到木门被拉上,这才低声的道,“少爷,事情有些不对。”
程水若心下一突,问道,“怎么回事?”不会如同她所猜想的那样吧?
她对茶夫人始终还是不放心的,沈诚虽然被他给忽悠住了,也指不定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一纸合同对这些人的约束力还是太小的,至少那合同对程水若来说就没什么约束力,她若是觉得不合适,大可拍拍屁股就闪人走了,沈诚和茶夫人即便上京城告御状也一样拿她没辙,何况他们根本不可能上京城告御状。
程水若是个无牵无挂的,也不怕他们报复什么的,所以才敢放心大胆的签下那些文书,她最担心的是,沈诚虽然有大抱负,却是被茶夫人给怂恿的做出些什么事儿来,怎么瞧来这事情进行的也太过顺利了些,她不得不再去从唯一的疑点上查上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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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去马家,请了他们家一个被赶出来的老人喝茶,便从他嘴里问出了不少的事儿,当年茶夫人和沈诚之间的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张凡低低的道,“那人的婆娘当年便是在茶夫人院子里供事的,沈诚本也是马家的家生子,因为脑子灵活,会说话会办事,深受马家老爷子器重,而当时茶夫人不过是初到马家,便是跟沈诚两个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这事儿茶夫人院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世上便没有不透风的墙,话自然传到马夫人的耳朵里了,她正愁着没办法收拾这个风头正盛的妾身,便琢磨着带人来抓奸。”
“茶夫人是什么地方出来的?这种事儿自然不会没有防范,事到临头,不知道到底是如何,竟然倒打了马夫人一耙,反正到最后马家老爷子瞧见的便是马夫人不守妇道。不过这位马夫人的来历也不简单,马老爷子最终还是没休了她,只是要将沈诚给活活烧死,却是人给救了下来,逃出了马家。”
“事后,院子里的人自然是大清洗,那人和他的婆娘便是这么被找了个借口给赶出来的。茶夫人也得了掌家的大权,那时候的马家还没到如日中天的地步,那位马夫人也是个能忍的,后来的三五年之内,靠着娘家将马家一步步的拉拔起来,五年前的马家在这个地方可是说一不二的主!”
“直到五年前沈诚回来了!”
“有人说当时沈诚是回来找茶夫人的,有人说他是回来报仇的,这事儿说不的准。不过,当时的沈诚还不过是只有三五百的弟兄,手上只有两条船,在海上干着些刀口舔血的勾当。接连勾结了海上另外几波海盗劫了马家几次生意,马家人急了眼,却是因为这些人太过散乱,根本奈何不得他们,那些人跟着沈诚尝到了甜头,虽然有些小心思,却是迫于沈诚的手段,都是一门心思的跟着他干,马家人根本奈何不得他。”
“便是这样,沈诚在广州城才渐渐的站稳了脚跟,又拉拢了一些官员,竟然正儿八经的做起了生意。两家人这些年斗的厉害,相互间抢生意什么的不在话下,马家人也是连连在沈诚手上吃瘪,到如今,沈诚俨然是广州城的第一人了。”
听到这里,程水若约莫揣测出两人之间到底是为何了,却是需要证实一番,问道,“那当年沈诚回来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利用茶夫人报仇,还是真个的余情未了?或者干脆就是二者兼有之?”
张凡闻言道,“小的以为,怕是他真个余情未了,却是被茶夫人利用了。”
程水若闻言挑挑眉,望着张凡,莫非那沈诚还是个痴儿不成?人一旦经历了生活的风霜以后,什么情啊爱的就都淡了。
张凡却是笑道,“小的听人说了那沈诚的性子,绝对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他回来怕是真个为了接茶夫人走,当年的茶夫人怕是舍不得手边的荣华富贵,加上马老爷子对她是情有独钟,什么事儿都依着她,马家的大权有一大半都在她的手上,她又怎么会跟一个刀口舔血朝不保夕的汉子走?”
“这边,马夫人一心为着马家不知道做了多少的事,马老爷子的态度虽没多大变化,心却是软的,何况马夫人是什么性子的人?其实马老爷子不该不知道的,若是要勾搭上,又怎么会在他方才纳妾之后才被发现?不过是马老爷子一时迷了心窍罢了。事情过的久了,再慢慢的回想起来,心中没有疑惑是不可能的。当沈诚突然回来捣乱,再想起当日沈诚莫名其妙的被人放走了,马老爷子心里能没数么?”
“不过是当时家里的事儿太多都放在茶夫人手上,怕她搞小动作,方才慢慢的重新扶植起马夫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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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水若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拧着眉道,“其他的事情我管不了那么许多,唯一的一点儿便是如今那沈诚到底对茶夫人是不是余情未了?这事儿不闹明白,我心里总是梗着一根刺。”
人和人之间的事情若是掺杂了太多的感情就会多太多的变数,照着沈诚不太给茶夫人脸的这种情况指不定能不能干出点儿什么出格的事儿来,他们的私人恩怨可以自己解决,却是不能妨碍了她的事儿。
张凡却是用另一种表达方式表明了他的想法,“听闻这位沈大老板到如今还未曾娶妻。”
难怪张凡说事情麻烦了,程水若也觉得额头跳的厉害,跟两个纠结的人一起做生意,她恐怕要多操几份心才行。
这事儿闹心,程水若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搞清楚这两个人的感情世界,索性撇开来,又问道,“那两位又是怎么回事?没的好好的不去收药材,跑来找我混吃喝。”
张凡道,“他们像也是遇上了些麻烦……”
“哦?”程水若挑眉,正要细问,却是听见旁边一个男子轻佻的声音,“这位姑娘生的好相貌呀!”一把扇子伸到程水若的下巴下来。
程水若抬起眼皮,眼前是个公子哥儿模样的男子,一身的绸缎衣裳,看的出是出自官宦人家,说着官话,却是满口的广东腔,兴许是听见她和张凡说话用的是官话,因此才会用官话与她说话。
不消程水若开口,张凡便是一个箭步冲上去,打开他手上的扇子喝道,“不得对我家公子无礼!”
程水若身上穿的是布衣,这年代,没个官身即便腰缠万贯也只有穿布衣的资格,因此那人身后的一个家丁跳将出来喝道,“这是府台大人的公子,大胆刁民,竟然敢对我家公子动粗!”
说着便要扑上来,身后还有两个家丁一并上前来,想要将张凡拿下。
程水若退后一步,没想到在外面跟张凡说两句话竟然惹出了这是非来,只将身后的门一拉开,便要闪身进门。
门前的那轻佻男子见程水若要避开,竟然一个闪身挡在她身前,伸手便向她抓过来,程水若侧身避开,便使脚向那男子踹了过去,这鞋子是木头底子的,实在的紧,真要踹结识了最少得让那男子疼个十天半个月的,却是不想,门里的人已经听见了动静,只见那男子突然往那栏杆扑了过去,一下子便将那木头做的栏杆撞裂了,生生的往楼下掉去。
楼下传来一声惨叫,楼上则是乱哄哄的一片,隔壁的包间里轰然冲出来好几个青年男子,楼梯上咚咚的冲上来一波家丁,程水若见状心下一沉。
一干虎视眈眈的家丁围了上来,几个青年男子见到程水若的相貌个个皆是吸了口气,目瞪口呆一般,其中一个叫道,“将她抓起来,送到府衙去!”
几个家丁围了上来,张凡连忙将程水若护住,将人扑下楼的不是别人,正是方白苏,这会儿站在门口见势不对,也站到了程水若的前面,方白芨要缓一步,却也是个机警了,大步跨出来叫道,“你们又不是官兵,凭什么抓人?”
“发生什么事了?”便是在这一片乱哄哄之中,紫鹃探头出来问道。
那几个男子见到紫鹃,手指头方向一转,大声叫道,“她也要抓起来,这儿所有的人都不要漏掉!竟然敢在闹事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些个家丁个个皆是配合惯了的,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男人往死里揍,女的抓起来就对了,得了上风的号令,一个个皆是摩拳擦掌的围了过来。
程水若一把将紫鹃抓回来,这时候不是女人出风头的时候,只是焦急的望着楼梯的方向,她倒是不担心其他,就是怕张凡几个吃了亏。
楼下已经有几个家丁将那个受伤的男人给围了起来,到底伤的重不重还是两说,这茶寮里的客人见到事情不对,纷纷的撒开丫子便跑,茶楼老板根本拦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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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男子那一方虽然人多,偏生这楼梯走廊都狭窄的紧,根本容不得多人斗殴,张凡几个都守着门口的狭窄之处,程水若顺手操了根凳子给他们壮胆,还是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的。
不过,真个开打就不知道了,这些人看起来就是那种斗殴经验丰富的,张凡可不像这些家伙都生在民风彪悍的地方,只见两个家丁扑上来,张凡便唯有拎着板凳胡乱的挥舞,这时候的方白芨倒是让程水若刮目相看了,转身操了两根凳子在手,一根从张凡头上狠狠的砸了出去,将张凡的危机解除掉,再一把将张凡拉了回来,只身扑了出去,噼噼啪啪的便是照着脑袋下黑手。
这一干家丁在广州城里都是横行惯了的,平日里只有他们揍人,哪儿会有人敢对他们动手的道理?即便有惹不起的,那他们也早早的就躲开了去,今天却是没想到遇上个硬茬子,头几下愣是被打的没回过神来。
这方白芨也是个打架斗殴的老手了,下手快狠准,都是实战里磨练出来的经验,三两下之间便将一干人打的连连后退,不过,这却是不是长久之法,人总有力竭之时。
程水若正焦急之间,却是听见楼梯噔噔噔的响了起来,有汉子操着程水若熟悉的口音大叫道,“少爷!”
程水若一喜,在雅间里大声道,“我没事,你们赶紧将这些无耻之徒给我扔出去!”
她出门在外身边一直都是带着人的,知道自己这张脸会惹事,却是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好在今天即便身边有这么多人陪伴,她依旧带了十来个人一同出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程水若是格外的小心谨慎。
有了一干身强体壮会武的汉子加入,事情自然不言而喻,不消片刻功夫,便将这一干家丁皆是扔了出去,至于那几个带头的,则是看见事情不妙,一个个的脚底抹油都溜了,只剩下那个腿被摔断了的那一个,张凡在处理毕了这些人之后便来问程水若的意思。
得罪广州城的权贵是免不了的了,程水若只有走过去问那在楼下不断呻吟的青年,“阁下真是府台大人的公子?”
那青年男子这会儿脸已经疼的变型了,又被程水若的人一吓,身上一股子尿骚味儿,身边的家丁要不是哼哼哀哀的躺在外面,要不是就是跑回去报信了,四下无助,望着程水若的眼神也从色迷迷的变成了惊恐,
“女侠,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你要什么,只要你把我送回去,我爹都会给你的!我可是尹家的独苗啊!女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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