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太好了,那你千万别摘下来,”吴乌拍了拍胸口,小声说:“他们发现我们在打探消息了?”
“不,你应该戴着它,”樱水岸想了想,将【牵引线】取下来,说:“你做的事比我危险,他们不可能有证据证明我在打探消息,有谈的余地,可是你必须得有保护。”
“可是……”
吴乌似乎想反驳。在她在考虑该说什么的时候,樱水岸忽然捕捉到了身后墙上一声极细微的动静,就像是……像是被撞碎后的一小块墙皮,轻轻跌在了地毯上。
几乎没有任何理由的,他的脑海里再次发出了警告讯号。
假如有时间回头看的话,他会发现刚才那一个小黑影,正从墙上蛛网的中心里一点点往外拔,从而碰掉了墙皮;可是樱水岸此刻除了往前一扑、伸手揽上吴乌之外,半点空暇也没有了——吴乌骤然被他压上来,一时间受了惊,在下意识的挣扎中一闪身,反而叫那一个凌空刺过的小小黑影给划开了手臂肌肉。
血像小瀑布一样涌出来,顺着她一下子软了、没了生命般的手臂流下来,将她半边身子都给染红了。
“对不起,”樱水岸一时什么都忘了,赶紧跪坐在她身边,急声说:“我怕我避开之后,那东西就会迎面打上你,所以才……我这就帮你处理。”
他没有多少能急救的东西,也想不起来找吴乌要,情急之下,一把脱掉了身上黑T恤,紧紧地将吴乌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伤口给裹了起来。
那东西就跟回旋镖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要再打回来;樱水岸想到这儿,赶紧抬眼看了看——却发现那小黑影此时正一动不动躺在不远处的地毯上,好像没了气力似的,原来是一个背后数层翅膀如同旋转刀刃一样的金属甲虫。
他扎紧了T恤,疼得吴乌抽了一口凉气;那金属甲虫背后薄薄的羽翼,微微颤了一下。
樱水岸看了看吴乌,又看了看那金属甲虫。
“你没事就好,别管那个了。”吴乌捕捉到了他的目光,面色苍白地说:“我们大不了赶紧走,反正工作任务也完成了……什么额外奖赏,不要了……”
樱水岸回头看了看前台。办公室里的副本生物,远远近近地站着,看着地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或伸手的意思。
“你拿到了几个奖赏?”樱水岸低声问道。
“不重要,”吴乌顽固地摇了摇头,“奖赏都是身外之物,我们人没事才——”
“不,我的意思是,你刚才完成了两个任务,你就应该已经拿到了两个奖赏,对吧?”
吴乌一怔,看了看他。“……是啊?”
“哪两个?”樱水岸的声音十分温柔,目光专注而明亮地流连在她脸上。“能给我看一眼吗?”
“现在?出去再看行吗?”吴乌不解其意地问道。她的面庞没了血色,一双眼睛却水润黑亮,抬眼望着他的时候,嘴唇还发着颤,如同一头战战兢兢、仍强压惊惧的小鹿——
樱水岸突然被这一个念头给击中了胸口,仿佛胸骨都跟着一起碎了。
“那头鹿呢?”他柔声问道。
吴乌一怔。“什么?”
“你包扎完以后,我就再也没看见那头鹿。”樱水岸低声说,“我默认为你把它放生了。”
“是、是呀,我是放生了的……”
樱水岸从地上站起来,垂下手臂和眼皮,看着地上的女孩,面容渐渐凉了下来。刚才的汗,沾上的血,点点缀在他赤|裸的皮肤上,闪着颜色不同的光泽。
“我们【梦醒仲夏夜】的本地人……在进化之后,对于被收割的美,都很敏感。”他微微笑了一笑,说:“怎么?我忘了告诉你吗?”
吴乌低下头,考虑了一会儿。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她身上那一种小鹿般无辜澄澈、引人怜爱的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张开嘴,抱怨响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你们本地人到底有多少优势?”
“我骗你的。”樱水岸说。
吴乌一怔。
几秒以后,她又是好笑又是好叹一样,反复摇了几下头,说:“真的?你还有这种心眼?想不到……我居然被你给骗了。”
“为什么?”樱水岸近乎冷静地问道。
“什么为什么,”吴乌捂着手臂,站了起来。“你自己都说过的吧,收割了人,我能激发、能获得的优势才最大。而且你身上有一种我最想要的特质,别的本地人身上都没有,让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以为我就很愿意费这么长时间跟你绕圈子?早在发现你受重伤的时候,我就可以解决你了。”
“什么特质?”樱水岸机械地说。
“信任人的人才会被别人信任。”吴乌笑了一笑,倚在墙上,说:“我特别喜欢你那种……怎么说呢,就像一头飞过雪山高原的野鹰一样,看起来又干净,又自由,让人觉得只需时机对了,你就会献上全部的信任。我想要那种特质,装的再好,也装不了一辈子。”
樱水岸打量着她,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确实经历的还不够多。美貌的东西或许有毒,可不美貌的,却未必就安全。
“为了那种特质,我必须要让你信任我。你不信任我,你不展露出那种信任,那我收割了你,也无法拿到最大的优势。所以,你必须得在对我的信任中,被我杀死,这一点你以为很容易做到么?”吴乌坦诚地说——或许有点坦诚得没必要。
眼角余光里,甲虫忽然颤了颤。
樱水岸明白了。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牺牲压箱底的宝贝去救他;所以,【细胞将军】未必压箱底,【细胞将军】也未必失效了——吴乌在拖延时间,恢复伤口。
“你笑我天真,可是你嘴上怎么说是一回事,实际行事上,我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又天真、又一腔浪漫的人。”吴乌继续说道,“你这样迟早要吃亏,你就当是我教了你一课……”
她的话没说完,樱水岸的脸忽然脱离了头颅,骤然朝她压了过去,仿佛五官都要在半空中崩溃四散一般,身体却还站在原处;吴乌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惊叫之中,地上的甲虫果然迅速腾飞了起来。
【吓你一跳】只有这么大作用,可是也够了。
樱水岸轻轻走上了一步,趁着吴乌还没缓过神,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服前襟,扬臂就将她朝甲虫甩了过去——金属羽翼旋转着破开皮肉的声音,吴乌的惨叫声,一时间与血点一样,溅在了半空里。
“她是负责打探工会消息的探子,”樱水岸没有朝她投去一眼,扔下了一句话,转身就朝办公室门口走。“我完成任务了,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皮肤一直滚烫着;直到他走入楼外的凉夜里,汗依然在蒸腾着离开了他的皮肤,令他仿佛走在一身光晕与雾气里一样。
樱水岸抬起头,发现今夜【梦醒仲夏夜】安排的夜空,是一片巨大银河。
没有关系,他对自己说。
美当然是罕有的。
……他大概果然只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在美不再存在的世界里,寻找着美。
------题外话------
这一个番外巨长,我觉得起码能顶五千个债了,大家说对不对?标题不能相同,所以我用三个标题自问自答了一遍……希望大家看得高兴吧,樱水岸的起源故事,自然没有乔元寺的,但是我希望你们看到后来,能感受到乔元寺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