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我倒不担心她攀诬撕咬,倒是她身边那个给我们报信的女史晚词,不知身在何处,要替她请功才是。”
岐王抚了抚唇上两撇短须:“这位女史原来听命于翰林学士院的苏昉苏宽之,两个时辰前,陛下已派人将她送回百家巷苏府了。她手中还握有不少书信证物,亦一同带回去,要交给张子厚。阮玉郎余孽这次必然能一网打尽。”
他侧头看了看孟存,意味深长地道:“清者确实自清,浊者却也清不了。我要去大宗正司办点事,就此和仲然分道扬镳了。告辞。”
孟存停下脚,拱手道别,看着夕阳在宫墙上薄薄涂了层金红色,生机勃勃,岐王和那几个小黄门的身影斜斜地在宫墙上移动,似乎是随风飘走的。不知为何,一阵晚风吹来,他有些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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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洛阳宫城,灯火通明,按赵栩的旨意,各部尚书、郎中、宗室亲王、御史、九寺等重臣全集中在太极殿的几个便殿中,一应账册文书直到子时才都搬了进来。赵栩坐镇大殿,从重登户籍,遣散难民,按人头发粮开始,逐条批示。各部难免有扯皮之处,在太极殿内当着皇帝的面领责,专人办专事。
岐王在左偏殿内,毫无倦意,带着礼部的两个员外郎和宗正寺大宗正司的官员们将宗室各册和宫中花名册一一对来,赵栩下旨,凡端午后招入宫中的宫女一概遣散离宫。原来洛阳宫城中超过二十五岁的宫女也全部出宫返乡。
右偏殿里的陈太初巍然不动如泰山,任由几十个将领吵翻天。为的是大赵禁军从洛阳开始的军中变法,大刀阔斧令人嗔目结舌。
六十岁随军的将士,在洛阳领取三十贯,全部返乡,家中可免除一年赋税。
四十岁以上的军士,愿意返乡者在洛阳领取二十贯,家中可免除五年赋税。不愿返乡者全部调入禁军新设置的军需司统一调配。军需司与殿前司一样,同属枢密院管辖,不归兵部。下设户、兵、工三房。
就算是军中大老粗,也明白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皇帝这是对禁军十分不满意了,只不过前来勤王的这八军,首当其冲,做了出头鸟。
“陈将军还请替我等陈情圣上啊,这般论功行赏,其实是强制解甲归田,兵士们非哗变不可。”
“为大赵打了四十年仗,怎么什么也没有就让他们滚蛋,谁能服气?”
“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勤王,落得这般下场,末将不服!”
西征军和洛阳守城的将士们面露轻蔑之色,有那直肠子的已经骂着“直娘贼”,叉着腰站了起来。
“六十岁还让他们跟着行军打仗,回家玩玩孙子不好?还发这许多钱,怎么不服气不爽?老子还想现在就六十岁呢!”
“你们来勤王?费了你们一兵一卒没有?洛阳收复,靠的是这十几位将军弃暗投明,靠的是陛下用兵如神。你们和谁打仗了?要不要脸啊?”
“你们吃了我们多少粮饷,可要算一算?”
“哗变?谁来试试?我们陈将军火烧女真高丽,斩杀完颜亮,怕你们?”
“军需司我们都想去,只可惜资历不够,这都和殿前司并驾齐驱了,哪里不好?”
吵闹声中,陈太初一言不发,甚至眼皮都没抬,但那七八个刺头,他已经了然用心。
大殿上,方绍朴替赵栩检查完右臂的伤口,不放心地往外头看了看:“二郎那屋、屋顶都要被掀、掀翻了啊。”
赵栩笑道:“天塌下来,太初也扛得住。”他提起笔给九娘写信,见方绍朴不识相地还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笔尖朝他点了点:“你去看看张蕊珠的胎相。”
方绍朴愣了一下,忐忑不安地低声问道:“微臣愚、愚钝——”这张蕊珠是要她死还是不给死,腹中胎儿是留还是不留,他不敢妄测。
赵栩哭笑不得:“连赵元永都成了孟元栳,这小小胎儿何罪之有?自然是要她平安生下来。怎么,在绍朴心里,我是杀人不眨眼的残暴之人么?”
方绍朴的眉头讶然扬起,幸亏低着头赵栩看不见。呵呵,陛下你岂止是杀人不眨眼哪……谁想到你心底这么善良柔软呢?臣错了——
“微臣知罪、罪,微臣这就去、去看,开一些温、温补安神的方子。”
方绍朴退后两步,又听赵栩柔声道:“将那胎儿的动静好生记录下来,日后好做个参照。”
方绍朴一个激灵,这——他好像还是夸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