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只骡子一溜排开,每一只上面都是一只随意编织的柳条筐,上面盖着厚厚的枯草,里面却是整整三十筐金条。这是用来购买一批上好的武器的。耶律大用在远处看着自己的这笔家当,钱财如流水一般地花出去,先祖留下的藏宝库已经动用了好几座,还不是起兵的时候尚且如此,如果大规模举兵,能坚持得了几天?他眉头紧皱,只见远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匆匆而来,割鹿刀横在腰间,刀鞘上仿佛还滴着山谷里寒重的露水。
他磔磔怪笑:“好女婿,你来晚了。”
秦大王不慌不忙:“正合适,老子联络的买家,还要些日子才能出炉。”
“还在冶炼中?”
秦大王手一摊:“都是生器,能拿到订单,老子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还想咋地?”
“好,秦大王,你辛苦了,又该记你一功。”
“老子可不敢居功。老鬼,只要你不在背后鬼鬼祟祟就算好了。”
“这批刀枪要什么时候才能出炉?”
“大概半个月多。”
“还要这么长时间?能不能催催?”
“没法,量太大了。而且,老鬼,你知道,这是冒着被金人杀头的罪,给了高价,人家还未必愿意。”
“那你什么时候能赶上大部队?”
秦大王笑起来:“你放心,老子也不要你留下军队,只老子那三千人马给你断后就行了,老子运了兵器就追上来。”
耶律大用担忧的正是秦大王提出要留下军队,听他不再要人,只出动他的三千野人组成的杂牌军,自然松一口气,却还是不太放心,这批兵器数量巨大。秦大王看他形如蛇蝎的眼珠子,他敢肯定,那比毒蛇的汁液更加可怕,随时会滴出来毁灭万物。他漫不经意:“老鬼,秦桧到了边境,你再不走,也许就走不了了……”
耶律大用兴奋地声音发抖:“莫非是真的?四太子真要扶植宋钦宗?如果宋国南北混战,或者宋金混战,岂不是……”
“对。你就可以趁水浑好摸鱼。不过,现在你该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否则,别说摸鱼,你虾都抓不到一只。”
耶律大用双眼放光:“好,秦大王,你带了兵器赶上来,老夫立即着手部署,一定要趁乱起事。”
机会来了,他深知此时良将股肱的重要性,要秦大王发挥作用的时候到了。
做着皇帝梦的耶律大用终于率领他的军队离开,秦大王看着这片空荡荡的山谷,烟尘犹在,三千人马战未酣。
刘武站在他身边,不胜感叹:“大王,我们真有角逐天下的机会和实力了?”
谁知道呢?而且,自己也不关心。秦大王满不在乎:“对耶律老鬼来说,也许也算个机会。真成了,你们也可以出将入相。”
刘武双眼放光,初时自然完全是因为耶律大用的命令,可是,天长日久,那是军人特有的建功立业的期待。他看着这支野人军队,忽然有了种错觉:这些野人站立的姿势,忽然成阵。先前还不是这样,东倒西歪,毫无章法。但耶律大用一走,这支军队立刻就滋生了骨髓,变得挺立,仿佛一支久经训练的精锐。
“大王,我们几时出发去接收兵器?”
“时间还早,慌什么?”
“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准备?”
秦大王笑起来:“练兵。”
“啊?”
刘武惊讶地发现,秦大王面上的笑容带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镇定,绝非昔日海盗之王的雄霸,而是真正战将的从容和恒定。这是他自己,包括从号称能战的耶律隆续,甚至赫连大将军身上都从未发现过的。
“大王,您这是?”
“老子在操练一种新的阵法,刘武,你替我掠阵。”
刘武惊呆了。秦大王怎会懂什么阵法?
秦大王却并不理睬他的惊讶,怀里几张薄薄的纸,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那是岳鹏举生前的所有心血,凝结着这位天才统帅的所有充满智慧的军事战略。他曾经亲眼目睹他如何指挥洞庭大战,那种举重若轻的神采,他从不愿当面承认,心底里却是极其佩服的。也正因此,他理解起来就分外容易。仿佛冥冥之中有一种天意在指引,比花溶所记载的更深入,理解得也更透彻,远远超出了那几页纸带来的启迪。
刘武等人自然不知道他得了岳鹏举的兵法,只隐隐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有一段时间不见秦大王,尤其是大蛇部落遭到毁灭性打击后,他就觉得秦大王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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