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是抬不起头,对我趾高气昂的。
“杨百顺,你明天有空吗?”
这一天我的心情不好,对别人我是懒得搭理。不过,看在她变乖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答了一句:“什么事,说吧!”
“我妈想见你。”
我愣了一下,说:“具体什么事?”
我想应该不是见面这么简单,我一个学生被悦悦服饰的董事长传唤,于理不通啊!
果然,在我的追问下,吴悦悦神色紧张,又满脸羞愧道:“上一次周末,你师父替我妈算了一卦,说我外公、外婆会有大凶隐疾。被你们猜中了,外公住进了医院,得了脑血栓幸好抢救及时。所以,我妈特别想感谢你师父。我妈的意思是,想当面感谢你师父。可是,你师父的脾气很倔,拒绝我妈的好意。我妈现在的意思是,想邀请你明天去医院,见我外公一面,外公不喜欢欠别人的情。”
听到这,我明白了,不假思索道:“看吧,明天有空就去。”
吴悦悦听我的意思,没有明确的答复。于是,她站在我面前不肯离去,又支吾了几声:“明天外公就要出院了,你就不能替你师父看看我外公吗!”
听她的意思,这趟医院是她外公老人家的心愿。算啦,年纪大的人特别感恩,不喜欢欠别人的情可以理解。当初,师父替孙阿姨算了一卦,卦金都收了,按理说,这事已经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可是,孙阿姨执意感谢师父的恩情,足以见得她是一个孝顺子女。
看在孙阿姨的份上,也是为了不让吴悦悦无功而返心情不好,我重重地点头:“好吧,我答应你,明天去医院。”
“真的,太好了!”吴悦悦笑起来很美,她在我面前开心,已经忘了之前我们闹得很不愉快。
这女人,脑子缺根筋吧...我傻傻地看着她,这会儿不把我当成仇人似的!
吴悦悦的外公孙连权是高级人民法院院长,离休八年。文革期间,判了很多“政治”犯,名声不好。不过,当时也是朝局逼人,坐在这个位子上,不替上级查办人家,上级就会查办他,说他是资产阶级腐败分子。改革开放后,国家发生新的面貌,反资产阶级的斗争,告一段落。过去的事,政府没有追究,孙连权如愿退休,没有祸及妻儿。
如今的孙连权安心养老,特别感谢政府的宽宏大量,以及国家施行的重大改革。很多受文革迫害,一个个被冤死的政治家,孙连权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参与其中,至今后悔不已。人这一辈子亏心事做多了,到了年老的时候,特别怀念过去没有清醒地认识自己,犯下错误。
当然,这些关于孙连权的事,也是我很多年之后才了解到的。
吴悦悦说,她外公住在市人民解放军医院高级干部病房。她说的这些我记住不住,我建议她明天来接我。她又不知道我家住在什么地方,我和她约定市三环路百大商厦碰面,时间是早八点。
很快,这一天过去了,到了周末,师父说这几日辛苦,带我去转转。现在的孩子,不是流行逛公园吗!我对师父说,我现在在家好好学习,还有麻衣神相这几页,也要熟能生巧牢记与心。所以,我很忙,没时间陪您老人家逛公园。
师父很郁闷,他才没时间和精力去逛公园。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我,他老人家的一片好意全被我误解了,我还以为他去公园是为了偷看人家老太太耍太极拳呢!
趁着师父出门,我看了一下水晶钻表,现在是早七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是和吴悦悦约定好的时间。于是我,把麻衣神相扔在一边,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背着师父,去和吴悦悦见面,做他老人家不想做的事情。
我是一百米冲刺,一千米马拉松跑步,早饭来不及吃,从我的住处跑到了百大商厦。早八点,是街头人满为患,重大灾难的时刻。我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吴悦悦满脸微笑,朝我招着手:“杨百顺,我在这里。”
吴悦悦穿了一身洁白的裙子,嫩白的肌肤让她沐浴在阳光下,成了众人垂涎三尺的焦点。而我,在她的招呼下,挥洒汗珠,奔跑而来,成了败在她石榴裙下的乖乖男。
我擦了擦汗,跑得太快,害得我上气不接下气道:“来啦!”
“给,”吴悦悦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手绢,让我擦擦汗。
我谢绝了她的好意,用手擦了一把汗:“走吧。”
吴悦悦收起手绢,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吴悦悦对司机师傅说:“去人民解放军医院。”
“好的!”
我和吴悦悦坐在后排,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应该是吴悦悦有求于我的尴尬。
许久,吴悦悦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面包,还有一瓶饮料。
她把面包和饮料递在我面前,甜甜一笑,示意我吃了吧。我很惊讶,她怎么知道我没有吃过早饭。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拒绝不了她的好意,拆开面包吃了起来。
很快,来到了人民解放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