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这许多工夫?只是把你拿住,捆在笼里,囫囵蒸吃了。”
孙悟空笑道:“这个更好!更好!疼倒不忍疼,只是受些闷气罢了。”
樵子道:“和尚不要调嘴。那妖怪随身有五件宝贝,神通极大极广。就是擎天的玉柱,架海的金梁,若保得唐朝和尚去,也要头脑发昏。”
孙悟空却问道:“发几次昏?”
樵子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来,十分不耐烦地说道:“要发三四次昏。”
孙悟空依然是满脸不在乎的样子,说道:“不打紧,不打紧。我们一年,常发七八百次昏,这三四次昏,好办,好办。。“
樵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好连连摇头,孙悟空拽步而转,径至山坡白龙马前,说道:“师父,没什么大事,的确有个把妖精,只是这里人胆小,放在心上。有我呢,怕他干嘛?走路!走路!”
见孙悟空说得如此笃定,陈玄奘也便放怀随行,转头看那山坡,竟然不见了樵夫,陈玄奘狐疑道:“那报信的樵子如何就不见了?”
猪八戒笑道:“我们造化低,撞见日里鬼了。”
孙悟空说道:“估计是钻进林子里打柴去了,等我看看。”于是,他睁开火眼金睛,漫山越岭地寻找,哪里却又樵夫的踪迹?谁知道,他忽抬头往云端里一看,竟看见了日值功曹周登。
孙悟空纵云赶上,骂道:“毛鬼,毛贵,你怎么有话不来直说,却那般变化了调戏老孙?”
却说,天庭和灵山各安排一批人马暗中保护唐僧,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当初如来佛祖说由金头揭谛昼夜不离唐三藏左右,其他人轮流值日听候。玉皇大帝听说了这一安排之后,执意要求天庭方面也需要派一人昼夜守护唐三藏,这个任务就落在了日值功曹周登的头上,明面上,他要把取经团队每日的言行记录在案,取经结束后一并交到灵山,然后根据记录对师徒四人一马论功行赏。同时,他当然也是玉皇大帝的眼线,需要经常向玉皇大帝汇报的。
转眼间,两年时间过去了,这两年来,日值功曹眼睁睁看着猪八戒和沙和尚这两个罪臣相继加入取经团队,眼睁睁看着取经团队降妖除魔所向无敌,眼睁睁看着地仙之祖镇元子也巧妙地投靠了佛派。日值功曹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前途来,如果像现在这样,每天只是记录取经团队的一言一行,那么他必将一事无成,取经一结束,他就要鸟尽弓藏了。
他不满足于此。
想通之后,他便会经常脱离取经队伍,提前赶到前方打探消息,当他在平顶山遇到金银童子的时候,他觉得大事不妙,天庭要对取经团队动手了。
此时,他有两个选择。
其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取经团队掉进陷阱,死无全尸,然后他的任务结束,回天庭复命。然后,他继续做一个低品级的小神仙。
其二,立即通知取经团队,要他们小心戒备。只有保得取经团队的周全,他才能立下更大的功业。日值功曹,这种记账的杂活,他干够了。
他选择了后者。
但是,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跟天庭叫板,于是才以樵夫的面目示人,却没想到被孙悟空拆穿了。
此时,被孙悟空一顿质问,日值功曹却不卑不亢,不慌不忙,说道:“我哪里敢调戏孙大圣啊?”
孙悟空说道:“还敢嘴硬,信不信我打你?”
看着孙悟空凶巴巴的样子,日值功曹也怒了,冷冷地说道:“孙悟空,休要恃强逞凶。”说着话,竟踏前两步,逼近了孙悟空,阴森森问道:“你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孙悟空疑惑地看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文官,嘿嘿笑了,说道:“你吓着我了,呵呵,你倒说说看。”
日值功曹说道:“在宝象国,是谁救了陈玄奘?”
孙悟空说道:“当然是我了。”
日值功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是猪八戒。”
孙悟空很惊讶,问道:“你是不是眼瞎?”
日值功曹嘿嘿冷笑一声,说道:“取经结束之后,如来佛祖考校功劳,凭的就是我的日值记录。”
孙悟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日值功曹继续说道:“我说你有功,你就有功,我说你无功,你就无功。希望孙大圣记在心上。”
孙悟空气得真想一棍子打死他,但是又不敢,他现在毕竟不是妖精了,毕竟有正事要办,他岂能因此前功尽弃?他转念一想,日值功曹的确不能得罪,那么何不倾心相交呢?地藏王菩萨的话又浮现在耳际:“十万八千里走完,你孙悟空如果还是光杆司令一枚,那这路就算是白走了。天庭,灵山,三界如棋盘,想做棋子,就亦步亦趋上灵山,想做棋手,就必须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来。”
想到此处,孙悟空立即满脸堆笑,躬身下拜,说道:“多谢日值功曹提点。”
日值功曹刚才也是强打精神压制孙悟空,他心中也是害怕的,万一这猴子野性未除,使起性子来一棒子打过来,自己就是不死也要掉层皮!但是,他却没想到孙悟空竟如此礼遇自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感激,也急忙拜了下去,说道:“惭愧,惭愧,大圣,报信来迟,勿罪,勿罪。那怪的确神通广大变化多端,你务必打起精神来,腾那乖巧,运动神机,仔细保护你师父,假若稍微怠慢了些,西天路就去不了了。”
孙悟空再拜道:“多谢功曹提醒,老孙有礼了。”
日值功曹告辞隐身而去,孙悟空按落云头,径来山上,只见师父与八戒、沙僧簇拥着缓慢前行,远远地听到猪八戒似乎又在数落自己,说的什么没听清楚,只听到猪八戒提到了“猴子猴子”的,这厮在自己背后,就是不肯叫一声师兄,而总是叫“猴子!”
去年秋天在白虎岭上,虽说是师父肉眼凡胎,但如果没有猪八戒的挑唆,老和尚也不会念那紧箍咒,最后将自己赶走了。后来,虽然这头猪低三下气地将自己请了回来,但是自从离开宝象国,这头猪又故态复萌,时不时地就来讥刺一下孙悟空。
孙悟空决定反击。
他当然不能杀了猪八戒,但是可以折腾他,可劲地折腾。
孙悟空把眼睛揉了一揉,揉出些泪来,迎着师父,往前径走。猪八戒看见了,连忙叫:“沙和尚,歇下担子,拿出行李来,我两个分了罢!”
沙和尚问道:“二哥,为什么要分行李?”
猪八戒说道:“分了罢!你往流沙河还做妖怪,老猪往高老庄上盼盼浑家。把白马卖了,买口棺木,与师父送老,大家散伙,不去西天了。”
陈玄奘坐在马上,听见了猪八戒的话,责道:“这个夯货!正走路,怎么又胡说了?”
猪八戒说道:“你儿子才胡说呢!”
陈玄奘气得要吐血,说道:“我一个出家人,哪里来的儿子?”
猪八戒不管,继续说道:“你看那猴子哭着回来了,他是个钻天入地、斧砍火烧、下油锅都不怕的好汉,如今戴了个愁帽子,泪汪汪地哭着走回来,必是那山险峻,妖怪凶狠。似我们这样软弱的人,怎么去得?”
见到孙悟空哭泣,陈玄奘也很是疑惑,说道:“你先不要不说八道,待我问他一声,看是怎么回事。”
孙悟空已经走到跟前,泪汪汪地叫了一声:“师父。”
陈玄奘问道:“悟空,有甚话当面计较,你怎么自家烦恼?你哭成这样,是来吓唬我的吗?”
孙悟空说道:“师父啊,刚才那个报信的,是日值功曹。他说妖精凶狠,此处难行,我们改日再去罢。”
陈玄奘闻言,恐惶悚惧,扯住孙悟空的虎皮裙子说道:“徒弟呀,我们三停路已走了一停半,为什么要说退悔之言?”
孙悟空说道:“我没个不尽心的,只恐魔多力弱,行势孤单。纵然是块铁,下炉能打得几根钉?”
陈玄奘说道:“徒弟啊,你也说得是,果然一个人也难。兵书云,寡不可敌众。我这里还有八戒沙僧,都是徒弟,凭你调度使用,或为护将帮手,协力同心,扫清山径,领我过山,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