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越大,佘先生死里逃生的机会越大。”李元樱开口说道:“对了,郑师兄,诺玛还好?”
那名来自南疆的阳光姑娘诺玛历经千辛万苦嫁给了郑成龙,何家老妇人有些不喜欢这名“不太矜持、守妇道”的活泼姑娘,认为这女子身尊但性不讨喜,不知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以后很难给夫君助力。不过诺玛是谁?总有办法能够让老人家喜笑颜开,只认自己这个孙媳妇。
“很好,已经有了身孕,六个月了。”郑成龙淡淡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地是秦淮河,寻花问柳之地,他一直洁身自好,等着大战结束,回家。
“嗯,肚子应该很大了,可要时刻叮嘱诺玛,不要像以往那般乱跑,对孩子不好。”李元樱淡淡一笑:“若是郑师兄不怕南梁皇帝有意刁难,孩子出生之后,朕会命人送去一份大礼,不知道郑师兄是否敢接?”
郑成龙沉默片刻,心头一叹,又一振奋,斩钉截铁说道:“到时郑成龙肯定出门迎接,只希望陛下送的礼物不要太寒酸啊。”
李元樱哈哈一笑,心头有着别样的高兴,转头望向何承鹏:“何师兄,《窥看舞台》写得可符合你的心意?”
几年前,何承鹏因为家事儿离开岳麓书院,手头著作《窥看舞台》交由李元樱继续,李元樱从未落下,离开岳麓书院,命人将成书书稿送去何家,交付给何承鹏。
“比何承鹏心头期盼还好,谢过陛下了。”何承鹏弯腰作揖。
李元樱点点头:“师兄满意就好。”
“两位师兄,闲话已经说完,今夜能够再见到两位师兄,李元樱十分高兴。不过此时,朕希望两位不要说话,不然是肯定会死人的。”李元樱的语气渐冷,自称也从李元樱变成了朕,她继续踏步,向着佘余三人走去。
“佘余,你早年颠沛流离,如今高朋满座,位极人臣,是不是对当年受过的苦难十分自豪,认为那是你宝贵的财富,汲取力量的源泉?哼,实话告诉你,你那所谓的苦难财富,在朕的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自怨自艾罢了,不要说立志,即便说于他人都觉得害臊不已,朕若是你,断然不会厚着脸皮去书写酸腐文章,用以回忆当年生活的不易,因为除了你之外,没人在乎!吃不饱饭,穿不上新衣,被人唾弃瞧不起就是苦难吗?不,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夸大其词罢了!”
对面的佘余嘴唇颤抖,几次想要出声反驳,却无处反驳。
“佘余,行至今日,你自以为问心无愧,行事儿冠名磊落,无愧任何人,但是你若细细想一下,你的忠孝仁义之下,隐藏的是大奸大恶,你用诸多理由来遮掩心头精致的自私,妄想所有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可是你太自恋了,事实上有很多人瞧不起你,为什么瞧不起你?归根结底,你和你的先生孔末并没有什么两样儿,或许你还不如他,他懂得后悔,而你只知道不断欺骗自己,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我佘余做得没有错,我佘余是为了天下着想!可笑,这种事情,只有你这种伪君子才会相信!”
佘余眼神飘忽不定,集中不了焦距,眼前的李元樱仿若近在眼前,又如同远在身边,他已经看不清楚。
北魏天子脚步不停,语气越来越阴沉:“佘余,朕初入神天境,入南梁建康城,朕曾问陈建业是否怀疑过你,陈建业以朕和孔先生的师生关系作对比,他认你为先生,同时也是朋友,莫逆之交,而你做过什么?”
李元樱声音突然一高,恰如一道惊雷炸响:”佘余!你低头看一看,你手上那陈建业的血,还热不热???!!!”
佘余猛地低头,我的手上怎么满是鲜血?!
不知何时,李元樱已经走到了佘余身前,一巴掌扇在佘余的嘴巴上,惊魂未定的佘余颤抖着双手抬头,丢了一半的魂魄回归身体,李元樱豁然站在眼前,她身高本就极高,此刻她便居高临下,看着近乎比自己矮了一头的佘余,声音低沉,好像在说悄悄话:“朕今日想要取走你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不过,临来之前,陈珞岩曾经告诉朕,你佘余的狗命不能杀,他南下之时,必定要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感觉。”
扭头转身,北魏天子缓缓离去,佘余呼吸加粗,眼前影影重重,辨不清方向,他的一颗心脏跳动,如同击鼓一般,心口处的衣衫被跳动的心脏拱起来,一颤一动。
“哦,对了。”已经踏脚离去的李元樱突然止住了步伐,缓缓扭身,望着攥紧双手、一脸扭曲狰狞、被李元樱几乎把裤衩都扒下来的佘余:“朕知道你佘先生已经许给龙虎帮那些叛徒锦绣前程,但是朕要他们死,一个也不能活,此事儿,你佘余来做,听到了吗?”
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学生孩子。
“听到了。”佘余压抑着心头的屈辱和疯狂,佘家没落之后,他没少受到他人冷眼相待和谩骂侮辱,但是他视那些如蜜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之前的苦其心志,但是今夜李元樱句句如刀,字字似剑,好似慢刀割肉,戳在他的心间,令人痛苦不堪。
李元樱蔑视一笑,又冲着何承鹏和郑成龙微微点头,然后继续踏步离去。
佘余看着李元樱的身影,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悲恨羞愧溢满胸膛,痛苦涌上心头,扑哧一声,一口鲜血喷出,佘玉莲忙着扶住自家夫君,不让他倒下,最起码不能在北魏天子面前崩溃露怯。
李元樱轻轻侧身,满脸嘲讽不屑,轻轻吐出一个词两个字:“废物!”
身形一飘,下一刻北魏天子已经不见了身影,消失在秦淮河的波光粼粼之中。
佘余被掏空了精气神,浑身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