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几日,整个夏国王宫都已经传遍了关于阳懿楠的流言——有的说阳懿楠因抑郁患上了不治之症,宫中所有太医皆束手无策;有则说阳懿楠是素日里太过作妖,得罪了上仙,如今上仙已经收走了她的魂儿……千奇百怪的,各种说法都有。反正所有的说法最终都指向一个问题——阳懿楠的确病了,而且这病来的急来的快,她整日极少吃喝,面黄肌瘦的,都快没个人样了。
不为众人所知的是,在并不遥远的将军府,荣心悦患上了同样的病症;不过这件事情将军府上下也都清楚,只不过因为宫中先有了阳懿楠怪病之事,荣心悦没有任何爵位,只是挂着荣耀次子的头衔,还不至于弄得街知巷闻。不过此事在太医院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在他们看来,两个同在宫中之人患上他们所查不出的病症,或许这是瘟疫的前兆。而瘟疫若在宫中开始流传,那将是无尽的灾难。
夏王与王后也是急的焦头烂额,王后基本日日都去陪一陪阳懿楠,不停的和她说着话;但阳懿楠却只能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是没有。太医院的诸位太医,从头到尾,她皆让他们来瞧,可没一个能瞧出所以然的,她心中自然焦急的很。偏得蜀国使臣这个时候来提亲,她当真是觉得巧合;可如今的情况,已容不得她想再多,如今能够让阳懿楠恢复身子,是当务之急,更是重中之重。
夏王的邀请,比朱雪槿估计的还要早一些。她差薛南烛收拾行当,后两人一道,向着大殿而行。到目前为止,事情都在按照她心中所想,一步一步的走着,希望一直到最后都是平平安安的,那便是最好了。
朱雪槿深深吸了口气,在朱红的大门前停住脚步,转头望着薛南烛;薛南烛眼神之中有些畏惧之意,伸手拉了拉朱雪槿的衣角。朱雪槿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小声道,“南烛,别怕,日后这样的大场面,你不会少见的,总要适应。”
“嗯。”薛南烛细声细气的答着;她之前在闽国时,若没有药物一直支持着身子,是不会这样大大方方的走在路上的,大多数还是伏在床边,没精打采的望着天花板。可到了夏国之后,她的身子竟对此处十分适应;兰陵气候温和湿润,不会太过炎热,不比闽国那般燥热,对她的身子恢复,裨益极大。
与朱雪槿一道,第一次走入夏国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薛南烛的双眼眨巴眨巴的,四下望着,眼神之中不无讶异。她见过了闽国与殷国的宫殿,虽然也是铺设奢华,可竟都比不得夏国的一半;四周的雕陈皆是上品,不过其中之最自然是那灼灼耀眼的黄金龙椅,晃得薛南烛几乎睁不开眼。
夏王端坐龙椅之上,王后立在一旁,面儿上已是难掩焦急。夏王见朱雪槿与薛南烛一道跪地问安,忙先许了她们座位甚至不待她们坐的安稳,便已经开口道,“关于孤的三公主之事,两位也该有耳闻吧?”
阳懿楠的怪病已经闹的宫中人尽皆知,她二人一直住在将军府,怎会不知。默默颔首之后,夏王重重的叹了口气,一面摩挲着拇指上的古玉扳指,一面继续道,“如今太医院上下皆想不到任何治疗之法,甚至连这怪病的名号都给不出。三公主如今身负重任,绝对丝毫不能有任何闪失。孤听闻这位薛姑娘正是昔日闽国神医薛明世之女,如今又是女承父业,习得一身好医术,奋武将军可以做到尸身半月不腐,也皆是你能做到。不知三公主之病,薛姑娘可有什么看法?”
朱雪槿侧目望向薛南烛,对她眨眨眼睛,见她小脸刷白,却依旧大着胆子拱手说,“回大王的话,瞧病讲究望闻问切,民女习得家父皮毛工夫而已,究竟能否有方法,还要见到三公主才清楚。”
“瞧瞧孤的脑袋,最近因为这事烦的,竟忘了这点。”夏王拍了拍头,后语意之中带着满满的叹息之意道,“孤与王后这便带你们往三公主的昭阳宫而行,不能耽误了。”
“是。”朱雪槿与薛南烛起身,眼见着夏王与王后走在前头,离着约莫四五步的距离,两人才低眉顺眼的跟着同行而去。
从承明殿到昭阳宫,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中间也仅仅隔着一个皇子所而已;皇子所是朱雪槿曾来过的,她特意多瞧了几眼,但并未言语。待进了昭阳宫,去了阳懿楠所在的侧殿,看到榻上卧着的面无半分血色的她时,朱雪槿都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是听薛南烛说过,这药丸会让身子逐渐的出现衰败现象,日后可以通过进补的方式补回来,毕竟这一切只是药物作祟,并非身子真的出了什么毛病;可她没想到的是,阳懿楠如今的状态,完全与一个半条腿迈入棺材中的人并无多大差异,待距离愈发的接近,她似乎都能嗅到阳懿楠身上传来的死亡味道。
夏王与王后将目光聚集在了薛南烛身上,眼见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背着一个差不多有她半个身子大的药箱坐在榻旁,合眼静心的为阳懿楠诊脉;阳懿楠的表情却并无丝毫改变,依旧微微眯着眼望着半空,也不知在看什么,嘴唇干裂,面色惨白,脸瘦削的不像样。
诊脉便诊了一炷香的工夫,期间,薛南烛的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从未有过半分松开;待她睁开眼,夏王与王后便双双围了上来,迫不及待的等着她开口。薛南烛头微微低下,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一般,“三公主身子逐渐衰退,脉象上除了虚弱之外,再诊断不出其他病症。民女在闽国之时,曾听闻有一特殊病例,名曰忧郁成疾。病患素日里身子极好,但是忽然有一日意外失去爱女,从此心灰意冷,很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