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帝都游记 4

    警察局里很繁忙，穿着黑制服的警察们走来走去，嘴里叼着卷烟，室内乌烟瘴气，我一进去就开始咳嗽。坐在门口的警察朝我抬起头：“干什么的？”

    “找、找人。”我怯怯说。

    “让家里男人来，你一个小女孩子跑这里做什么？回去。”警察不耐烦挥挥手。

    我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那个，先生，我是外乡人，来京城参加选美的。”警察闻言抬头仔细看我。“今天早上，我雇了一辆人力车准备游览帝都，车子经过国会的时候，那里发生骚乱，我的车夫不小心被卷进去了。我在别处没有找到他。”

    “一个车夫，找不到就不找了呗，又不是你什么人。”警察不以为然。

    “才不是！”我大声反驳，引得许多正在忙的警察朝我看过来，“他是我们家未来的马车夫，我答应了聘请他作车夫的，他是我的家人，我要给他养老的！”

    一位上了年纪的警察呵呵笑，挺和气的样子：“这么好啊！有你这样的女主人，倒真不错，我都想辞职给你当车夫了。”老警察开玩笑说，向我走过来，问：“你家车夫叫什么名？”

    我摇头：“我还没来得及问。”

    老警察翻了个白眼：“为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你一个女孩家就敢一个人往警察局这种地方闯？”他叹了口气，朝我勾勾手指，“跟我来。”领着我走到一处带铁栅栏的笼子前，里面满满的挤得都是人，有百十号，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今天抓来的都在里面了，你仔细认。”

    我一个个看，很容易辨认，里面的人年纪都很轻，我看见演讲的学生代表也在里面，但没有大叔。“没有。”我说。

    老警察脸色沉下来，语气和蔼的劝说：“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点点头。

    老警察带着我往下面一层楼走，拉开一道门，里面漆黑，他点亮灯。地上一排排冰冷的尸体。

    我做过多年护士，见过很多尸体，但看见眼前的这些还是心惊胆战，因为他们都不是自然死亡，甚至几小时前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我从他们中间走过，老警察一直好心的陪在我身边。

    我停下脚，“这里，就是他，我家大叔。”我说，眼泪流下来。

    老警察点头，带着我重新回到楼上。“认领尸体得有长官许可，我带你去见长官。”老警察在一个门上礼貌敲了敲。

    “进来。”

    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位大腹便便的高级警官，正在拿着小剪刀对着镜子修剪漂亮的小胡子。

    “子爵大人，”老警察把我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暴乱分子的家属，直接抓起来。”爵爷说。我吓一跳。

    老警察陪着笑脸：“您看这女孩，多清纯，绝不是暴乱分子，她是来京城选美的。”

    子爵闻言起了兴趣，仔细上下打量我：“那些泥腿出身倒真有福，这么漂亮的女孩便宜了他们。”一听就知道这位子爵是世袭爵位，依靠祖荫买的官位。我心里不免鄙夷。

    子爵呵呵笑了两下：“唱个艳曲儿我听听，看你什么水准，将来能嫁个什么级别的主儿。告诉你，我可是看过四届选美大赛了。”

    艳曲？我才不唱给你，老流氓！我清了清嗓子，吼道：“老木匠扛上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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