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间酸甜苦涩积聚盈上心头。
她们曾是被我舍弃之人,这些日子虽多番求情相见,我到底没能答应,昨晚经由玲珑劝解再收了二人,到底没能让她在我跟前晃悠,如今我身边有事她们却还能不计前嫌出来相助,真心显得我太过小心眼了。
然而此时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我来凤仪宫为的是小妹姝儿,既然映雪、映容姐妹已经缠住轻鸢,我也可以无忧无虑进去会会那位好姑姑了。
见映容姐妹已将轻鸢抵在一边,我便与代月直接入了内殿。还未挑帘入内,里头便已传来一阵响亮的巴掌声。
我立时顿住脚步,稍微挑开帘帷一角往里瞅去,只见得内殿中皇后怒不可遏指着殿中跪着的男子气呼呼道:“混账东西,你有胆子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事实俱在,母后您就是打死儿臣儿臣还是这么说。在您眼中,除了他太子慕清扬您眼里还容得下谁?我慕清予算什么?从小到大都只不过是您的眼中钉肉中刺罢了!您要打尽管打死儿臣好了,省的将来兔死狗烹,到头来连个全尸都落不下!”
清予哥哥!
竟然是予哥哥,他不是驻守佑城吗?怎会回了京城?
我狐疑望着内殿倔强不肯屈服的清予哥哥,虽只是一个背影,却也瞧得出来这一年中他消瘦了不少。
然而人虽瘦了,这一腔怨愤的脾性却是有增无减。但听他刚才那几句话,似乎对皇后的怨念又多了几分。
这会儿皇后浑身震颤,用颤颤巍巍的声音问道:“你、你,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一个人?清予,母后承认这些年因为清扬的缘故是疏忽了你一些,可你仔细想想,母后几时害过你?你竟这样来猜忌母后?”
“疏忽?”清予哥哥冷笑着反复呢喃那几句话,似是不屑的抬头问她:“母后,您这一个疏忽就像把所有的事情掩盖吗?是,我是不如太子孝顺,也不如太子讨你们喜欢,可您拍着良心问一问,这些年您几时关心过我?在乎过我?那一年如果不是妡儿,这世上早就没有我慕清予了!母后,这就是您所谓的疏忽吗?”
“母后,儿子再问问您,当初儿臣是不是苦苦求过你,求您成全儿子一回,求您将妡儿许给儿臣,可您是怎么对儿臣说的?您说不行,您说舅舅已经将妡儿许配给旁人,要我不要惦记,可您转身又做了什么?你转身便找太子妃商量着要将妡儿娶进东宫!母后!这就是您所谓的疏忽吗?这就是您所谓的没有害过儿臣吗?”
听闻清予哥哥那句‘转身便找太子妃商量将妡儿娶进东宫’时我脑子‘轰’的一声像是炸裂了一样。
原来真有此事,原来清予哥哥当初不是无端出言,原来秦嬅当时害我也不是无稽之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
是皇后,是皇后将我无形之中推入了这深不见底的泥淖中,是她的一心偏私害苦了我,而我竟全然不绝。
可那又怎样?
我所有的希望早就破灭了,那个人已经不知去向,不管我遭逢什么、遇到什么也再不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是与不是又有什么重要的?
我掩了无名的泪珠将一切默默咽下,继续观察着里头的一举一动。
这会儿皇后脸色已经相当难看,青紫不匀,喘息也有些急促,纵使枕夏一直在旁劝慰也无济于事。
清予哥哥却还在不停的述说:“母后,今日既已把话挑明,儿臣也就没什么好再隐瞒的。是,儿臣今朝归来为的就是皇位,就是您一直死死为太子看守的皇位!这些年的委屈儿臣受够了,再也不想那样缩头缩尾的活着。母后,您听明白了,儿臣不会娶秦妱,更不会成为您手中的棋子,这天下儿臣要定了,妡儿儿臣也要定了!”
“妡儿是你父皇的女人,你是嫌自己命长了是吗?”
皇后气的瑟瑟发抖,我那时以为她是真心在为清予哥哥担心,却没成想……
“她本不该是!何况四海天下这样的事并非罕见,我又何必在乎?”
“很好!你真的很好!”皇后捶胸无奈吐出这几个字,清予哥哥却是毫不在乎的一哼而过。
我却惊出一身冷汗,他要气皇后也便罢了,这样的话怎么也能说出来?若是被皇帝听见,纵使千百个脑袋也不够坎呐!
这是犯得什么糊涂劲呐?
难不成他是真嫌自己活得还不够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