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淡定的容颜顿时不再从容,双拳股股紧攥,俨然即将搏杀一般。
瞧出他的躁动,我便将玉手轻轻搭在他那双大手上:“这事怪不得你,不要说大哥如此倚重你,便只凭着和太子哥哥的交情,他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冰澈透骨的纤柔丝丝传进安王体中,他终于缓缓安静下来,对上我清澈的眸子问:“妡儿,你如此聪慧,该明白我为什么只带你去见董季原吧?”
“你不想太子哥哥知道这件事,不想他背着愧疚活一生。”
“没错,当年之事罪魁祸首虽然是慕容晔,但皇后终究做的太过分,她是清扬的生身之母,如果将这件事告诉清扬,要他日后如何面对你?如何面对你们兰家?”
太子哥哥一生重情重义,大哥为了他们、为了天下已经丢了性命,若要让他知道在大哥舍命之后是自己的母亲在陷害大哥、诬告大哥,只怕比杀了他还要令他难受。
“我知道怎么做了。”
我不是胡闹妄为之人,中宫那位皇后为了储位连三表哥都可以不要,何况于大哥这样一个侄儿?太子哥哥既然不知情,就要他永远不知道吧,至于皇后的账,以后再和她慢慢算。
“王爷,你打算怎么对付慕容晔?”我话锋一转,“我知道,昨晚你是故意放走他的!”
“我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你,不过我本也没打算瞒你。”安王揉了揉太阳穴:“妡儿,慕容晔是大燕国储,不能死在我们大梁的地界,否则天下狼烟四起,受苦的只能是无辜百姓了!”
“嗯。”我以为他只是位权谋善断的王爷,今日细看,那份忧国忧民的情怀更令我生出几分敬仰。
见我点头,他俨然送了一口气,道:“小逸和清扬的性子差不多,他可以为了救你对慕容晔放箭,却不能狠心杀了他,你明白吗?”
“我知道,所以我当时才没有戳穿你。”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妡儿,你放心,等到时机到了,我会让你亲手手刃仇人。”
安王兀自谈着自己的谋算,却不知我已定定望着他,秋水的眸中蕴含着无尽的情愫,足以燃点青葱的岁月。
这就是我和玉郎相识相知的开端,它不仅揭开了大哥逝世的真相,更将我原本朴实平静的人生推向波澜之中。
那日之后,他将当年的细枝末节统统告诉了我,原来当年慕容晔早知道逸王与太子哥哥他们的交情,为了挑起梁慕氏内斗,趁着皇帝在南苑狩猎之际假借逸王将太子哥哥与安王一同骗出京城,而后又假传消息说正在南苑狩猎的皇帝意欲伏击二人,诱使魏凌峰调兵出营。
魏凌峰既是玉郎旧将,又是太子哥哥心腹,一旦率兵踏出军营与刘骁交战,便是谋逆的大罪,而往上牵连,受苦的即是太子哥哥与玉郎。
但此事涉及太子哥哥与玉郎二人安危,魏凌峰自然无暇多想,何况他又是个急性子,哪里经得起老谋深算的慕容晔挑拨?
慕容晔大约也是算准了他这性子的吧,不然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挑中他?
当玉郎发觉不对劲时慕容晔已封锁了所有通道,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纵使慕容晔再狡猾,玉郎仍旧还是递出了消息。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消息会使得大哥走上绝路,还害了魏凌峰一条性命,这些年玉郎一直沉湎在深深的自责当中,他曾不止一次对我说,如果当初他没有递消息给大哥,那么大哥会好好活着,魏凌峰或许也会没事。
可我更知道,如果当初他没有递出消息,不能好好活着的将不仅仅是大哥一人,慕容晔狼子野心,一旦梁慕氏内讧发生,他这个始作俑者又怎会闲着?
就像这一次,慕容晔为谋天下不惜派人射伤自己的亲弟弟,再连环设局,牵引着孙玄素、景王一一跳出,为的不就是一个乱字吗?
若非玉郎及时出现,一旦时机成熟天下便会大乱,届时燕帝震怒举兵南下,加上他潜伏在华阳城外的十万铁骑,哪里还有梁朝可言?
连番波涛之后慕容晔之事总算告一段落,这桩牵动梁朝朝野的案子也终于定音,虽然放跑了慕容晔,皇帝却并未责罚太子哥哥,大约是他明白,太子哥哥还不能在梁朝额地界处决慕容晔吧。
逸王遇刺案就此了结,而我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初见玉郎时我已初心萌动,而后再数次与他经历生死劫难,对她的眷恋与依赖便更浓烈,自那以后我发现我那颗懵懂的心已经悄然印上了他的影子,他清逸的容颜总会似有似无在我面前浮现。
那种情愫就像是一颗种子,已然在我心中生根发芽,慢慢到不可自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