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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终究气血不足,大动干戈强行精神的时间有限,讲着讲着自己还是困起了呼噜,唐僧将人扶了躺下,这一夜算是平息了。
[次日之晨……]
麹文泰来了,他看了看仍在嗜睡的国统王法师,直言道:“弟子已叫国师请问过法师意见,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唐僧的回答很干脆:“能够留在这里是尊王您对我的恩德,但是这不是我来到西域的初衷,所以……请原谅我不能留下。”
麹文泰心口一凉,力声道:“我曾经跟随先王前往中原,跟着隋朝的皇帝游历过长安、洛阳及河北、山西一带的名胜大城,见过不少名僧大德,但没一个能让我真心倾慕。”
他顿了顿又道:“自从听到法师您的大名,我就满心欢喜,日日夜夜盼着您能够到这里来,一辈子接受弟子的供养。高昌的百姓不及大唐众多,但我可以让整个高昌国的百姓都做您的弟子!高昌的僧徒比之大唐也很少,但我能让高昌的几千名僧人全都手捧经卷聆听您的教诲!希望法师能够体察我的苦心,别再惦记西行取经了。”
这段话说得句句出自肺腑,很大气,也很客气,在一旁的孟赢溪颇为感性,她听了后不免为之动容,其心念:“太感人了!如果换作是对我说,我一定是难以推却。”
麴文泰是真心仰慕玄奘,一根筋地希望他能留下来,但话中的两个“让”字却流露出麹文泰身为一国之主的霸气与强硬——他可以“让”整个高昌都当玄奘的弟子,可以“让”高昌所有的僧人都去聆听玄奘的教诲,当然也能把玄奘强留下来,不“让”走!
玄奘是个理性的人,他于感动中察觉到了话语中不可抗拒的王者之威,知道大事不妙,来时很容易,想走……恐怕没那么简单。
沉默片刻,他气凛风霜地谢道:“承蒙尊王这样厚意,玄奘实不敢当。贫道此行,不是为供养而来。大唐法义未周,经典残阙,怀疑蕴惑不能解决,所以方发愿到西天取经,使东土众生得听大乘正法。波仑问道之志只可一天比一天坚强,岂可半途而废?愿尊王三思,不再苦留贫道为幸。”
麹文泰说得客气,玄奘回得也很客气。
一来一回,一个要留人,一个要走人,双方的态度都很明确,这算是玄奘和麹文泰在去留问题上的第一回合的过招,他们都试探清楚了对方的意图,胜负虽未分,但强弱与主动权却是很明了。
在游历中原的时候,麹文泰就听说过“三顾茅庐”的故事,他因此觉得像玄奘这样有学问有坚持的人,不可能像凡夫俗子一样随随便便就答应自己的请求,名士自有其风骨,玄奘的这番故意推辞无非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诚心。
于是,他斩钉截铁道:“弟子仰慕法师,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留老师供养,葱山可转,此志难移。请相信弟子是一番愚诚,不要疑我不实。”
玄奘明白眼下他不能服软,要想离开此地,唯一办法就是针锋相对地硬顶。
他*地回道:“尊王的一番深心厚意,贫道早已知晓。但是玄奘往西而来,目的在于取经。现在经书还未得,岂可中道而废?希望尊王原谅。况且尊王积德修福,位为人主,不但苍生仰恃,而且佛教也依凭,您理当助扬善举,岂宜加以阻碍?”
能够当上高昌国的国王,能够对伊吾国呼来唤去称霸一方,麹文泰当然不是泛泛之辈,他见玄奘很固执,便见招拆招,开始从弘扬佛法的角度来说话。
他的语气忽然柔和下来,并夹杂着乞求的味道,“弟子我不敢阻碍法师您西行求经,实在是因为高昌国内没什么高僧来充当*师教化民众,这才想委屈法师您留下来指引导这些可盼从迷茫愚昧中解脱出来的众生。”
麹文泰本以为玄奘会继续辩解,孟赢溪也是如此认为,她很好奇唐僧会怎样来回绝对方。
但是等了一阵,玄奘根本不去理会,就这么坐在那里,然后絮絮不休地念经,眼睛还竟然呈半寐状,因为他此刻已相当清楚,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用态度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