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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小扇略略迟疑,上前端起瓷碟,放下鼻端嗅了嗅。
“香吧?”婢女试探道。
谷小扇又端起瓷碟嗅了嗅,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栗子糕。
“快回屋去吧,王爷一定喜欢吃。”婢女笑道。
谷小扇静静端起瓷碟,转身朝屋外走去。
暗沉沉的夜空中,飘着细小的雪花,纷纷扬扬,如烟如絮,谷小扇仰头看了看天,轻轻用衣袖拢着瓷碟,步履小心,仿佛唯恐雪花落在栗子糕上。
“谷姑娘,”裘致跟在谷小扇身后,“您走错方向了。”
自从谷小扇在翯王府醒来,她便不再会认路,若是没有人领着,她去不了兰息园,去不了琅风阁,去不了洛栀阁,也回不了自个儿的屋子。
谷小扇神色茫然,停下脚步。
“您的屋子朝那儿走。”裘致指了指左边的回廊。
谷小扇依言朝左边走去。
回廊中,幽暗的灯笼在冷风中飞旋,吹散谷小扇一头如云秀发。
二人不言不语,行至两院相交的拱门处,裘致指缝间蓦然多出两枚寸许长的飞针。
“谷姑娘请走这边。”裘致示意谷小扇踏上青石小径。
谷小扇端着瓷碟,继续前行,细弱的后颈在苍白的月色下看得分外明显。
裘致看着谷小扇的背影,缓缓停下脚步……两枚飞针射出,会直刺入谷小扇的后脑,令她在最短的时间内失去意识,死亡将立刻降临,而他与林伊人之间,势必产生一个永远无法解开的心结。
安泰无忧,安泰二字终是在无忧之前的。
嗖——嗖——两道银芒自裘致掌中激射而出,直冲谷小扇而去。
谷小扇突然脚下一滑,惊呼着跌倒在地,手中瓷碟随之摔碎在青石小径上。与此同时,两枚飞针擦着谷小扇耳畔飞过,笔直射入青灰色的石墙中。
裘致眉尖一跳,“什么人!”
四下寂静无声,飘飞的雪花却带来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兰花香。
谷小扇跪在地上,慌忙捡拾着滚落在地的栗子糕,热腾腾的栗子糕经不起碰,不是碎成了两半,便是跌得歪歪扭扭,全然没了原形。
裘致咬了咬牙,掌心微翻,两枚飞针再次朝谷小扇激射而去。
当!当!飞针被暗黑色的碎石击落,斜斜飞入草丛之中。
寂然无声的黑夜中,渐渐浮起谷小扇的呜咽声,凄惶,苦楚,仿佛口中吞了黄莲,却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盼不到。
裘致黯然垂首,踽踽离去。林伊人不让他杀谷小扇,也不愿与他反目,可是,他到底伤了他,亲眼目睹最信任的人去杀自己最爱的女子,这份痛楚,又岂是常人所能体会。
“小扇。”夜幕下,林伊人面色苍白自竹林后踱出。
他该庆幸,冬至日前的一切部署提前半个时辰尘埃落定;他该庆幸,他早于众人离开了洛栀阁;他该庆幸,在前往谷小扇住处的途中,凑巧遇到了知晓谷小扇在膳房做栗子糕的婢女;他该庆幸,当裘致有意给谷小扇指错路时,他的直觉竟然惊人的准确。
裘致要杀谷小扇,如同元穆怀要杀颜心梅,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不愿他为了谷小扇去冒险,而后者要为林涧之扫清身边的障碍。
小扇……谷小扇闻声回头,见到林伊人,呜咽抽泣顿时化为了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