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亲启的信函交给江诺,“明日送过去后,顺道买些东西去看看辛州。”
“是。”江诺将信收入怀中,转身离去。
借着廊檐下灯笼的微光,林伊人打开写着翯王亲启的信函,几行笔力劲挺的字迹落入眼帘。
“伊人,历经宜樊诸事,我已决意照顾音音一生,只因师父对皇家一直颇有微词,故而伤势略缓后,我先前往古锏山求取恩师宽宥,而后再下山向喆王府求亲。我与音音之事,身份悬殊实乃坚岩铁壁,还望伊人助我向喆王告罪,苏卓云虽无鸿鹄之志,但誓言此生对音音矢志不渝,生死不易。卓云顿首。”
林伊人缓缓折起信笺,眸中浮起欣慰之色。他不知道苏卓云会在给皇叔的信中说些什么,但既然苏卓云立誓,那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这一点,想必身为古锏派掌门的牟影洲和林伊人一样清楚。
“王爷,”萱娘捧着大氅从屋内走出,给林伊人轻轻披上,“夜里寒凉,谷姑娘的胃口一直不大好,我早先安排人给她煮了银耳红枣栗子羹,一会儿您也趁热吃些。”
“好。”林伊人任萱娘给自己整理衣衫,赫然发现萱娘的发髻间有一根银白色的发丝。
“王爷,您关心谷姑娘没错,但也得时时留意着自个儿的身子,连那画师都说您今年比去年要清减些,这样下去可怎么好。”萱娘兀自絮叨。
“萱娘,”林伊人伸出手,“你别动,有根白头发。”
“哪儿呢?”萱娘垂首站在林伊人身前。
林伊人这才觉得,儿时仰望的纤美身影,此时此刻竟然有些沧桑之态。
“你不是一直说入冬后要回趟临桑,怎么现在还不启程,再冷些上路就愈发不便了。”林伊人轻轻拔下白发。
“不放心。”萱娘从林伊人手中接过白发,叹了口气,“谷姑娘在府里,您又爱惜得紧,万一回头下人照顾不周,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得了。”
“还是早些去,否则待不了几日就要匆匆回来,路途辛苦不说,一年到头与家人见面的日子也太少。”林伊人道。
“好。”萱娘落寞地把白发丢入风中,“王爷都这么大了,奴婢又怎会不老,若是太子见了王爷如今的模样,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呢。”
太子,林伊人眸光微黯,在翯王府里,父亲林以然是萱娘口中唯一的、永远的太子。
“那画……烧了吗?”林伊人道。
“还没,”萱娘轻轻抚去林伊人肩头浮雪,“奴婢想着冬至夜再烧的。”
冬至……林伊人眺望苍茫夜空,到了冬至夜,一切应该已经尘埃落定。父亲,您会保佑小扇的,对吗?
聂陵孤走后,谷小扇看似又想要出门,林伊人见状,赶紧让萱娘端来了甜羹。
“小扇,”林伊人舀起一勺甜羹,轻轻吹了吹,送至谷小扇口边,“冬日里没有荔枝,等到夏荷开花了,沈哥哥再带你去一串楼吃甜汤,这银耳红枣栗子羹最是滋养女子容颜,要多吃些,才能像这花儿一样美。”
谷小扇端坐在椅上,安安静静地吃着,仿佛在她心中、眼中,只有那一碗小小的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