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谆谆,听我藐藐’,这原石上‘诲尔谆谆,听我澍声’又算是什么意思。”
“臣以为,此乃大吉之兆。”吏部侍郎武同旬道,“澍之一字,意为雨润万物,浑然而流,沛然而施,此石分明寓意皇上雨润之声普降甘霖,连佛像金身都以身淋雨渍昭示皇上感天动地之心,实在可喜可贺。”
冯谨台若是在此,多半当即要对武同旬拜上三拜,但凡溜须拍马皆不可无端奉承,武同旬此言虽纯属臆测,但时机契合,极得圣心,林岂檀立刻抚须颔首,喜上眉梢。
“果然大吉大利,”归士南似有感慨,“亏得武大人提醒,否则归某差点就将此‘澍’当成了彼‘述’,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归卿想得是哪个字?”林岂檀道。
“皇上,”太傅归士南躬身道,“微臣记得,十多年前喆王在宜樊游学时曾化名林述,因而误以为‘诲尔谆谆,听我澍声’说得是喆王之‘述’了。”
“诲尔谆谆,听我述声?”林岂檀神色微微一变。
一字之差,霄壤之别,宜樊本就是林居曜封地所在,倘若原石八字在民间口口相传,岂不是意味着林居曜乃天定之人,可以代表谆国,让百姓俯首贴耳,聆听其言?
心念及此,林岂檀顿时没了议事的兴致,只推说身子不爽,草草散朝,心烦意乱入了桐兮殿。
桐兮殿内,顾流萤见林岂檀神色不悦,便让香儿调制了一杯温热的蜜花茶,端给林岂檀。不料林岂檀完全无心饮茶,只让顾流萤近日寻个由头,把喆王府的媵妾叫入宫里,打听一下林居曜最近的动静。
顾流萤本就是千伶百俐之人,当下听出林岂檀弦外之音。
“皇上莫不是想多了……”顾流萤疑惑地摆弄着内侍刚送入宫的菊花,“喆王除了音音一女,只有个过继来的儿子,那林邯还是您指给喆王承继香火的,来路也清楚,而且喆王的性子,看着实在不像是会蓄意滋事之人。”
“老七自然没胆子起事,”林岂檀冷哼一声,“可老二和老四又怎甘雌伏远疆?老七再无权无势,说到底也是封王的皇嗣,若是旁人有心利用,与老七遥相呼应,还不知会惹出多大的麻烦。”
“喆王府的媵妾半个月前倒是来宫里给皇后请过安,皇上想知道什么,不妨去凤忻殿问一问皇后。”顾流萤道。
林岂檀叹了口气,“朕知道你是懒得过问这些是非,但皇后那儿每回朕去了,竟觉得比在朝堂上应付大臣们还要累……”
顾流萤走至林岂檀身后,轻轻按揉林岂檀的肩膀,“皇后处处为太子筹谋,臣妾并非不能体会她一片苦心,只是子衍生母早亡,她既母仪天下,为何就不能包容一个莽撞的孩子?”
“你与子衍倒是极为投缘,但他日日缠着你,总也不够妥当。”林岂檀安抚地拍了拍顾流萤的柔荑,“这次让他出宫设府,已经比宫里的规矩迟了两年,你也不必太过介怀,至于子衍那儿,放出去玩几日,就什么怨气都没有了。”
“也是,”顾流萤幽怨道,“待那孩子设府后纳了妃,哪儿还会记得宫中有个母妃呢。”
“这是什么话,”林岂檀轻笑,“今后子衍的妃妾都由你来指定,看看谁敢对你怠慢半分。”
“多谢皇上。”顾流萤顿时面露喜色。
“说到姻亲,老七府里的音音如今多大了?”
顾流萤掐指略算,“今年十四,明年便到及笄之年了。”
“及笄之年……”林岂檀略略沉吟,“朕曾听闻,老七属意钟阁老的孙子为婿,前年钟阁老七十大寿时,他还专门带着音音前去贺寿。”
“是,”顾流萤笑道,“那孩子叫钟尚文,钟府的长子嫡孙,人品相貌自是万里挑一的好,音音娘亲过世得早,喆王对这个女儿百般宠爱,自然会为她早做打算。”
林岂檀微微蹙眉,“钟阁老虽退隐多年,但在大臣们心中分量依旧不轻。”
“谆国前丞相加太师衔,根基深厚在所难免,”顾流萤柔声道,“不过,他一向谦恭下士,奉公克己,也算是半生为国鞠躬尽瘁了。”
“他那是伏鸾隐鹄,知道进退,不像元穆怀……”林岂檀叹了口气,“你说,如果朕给音音指一门合适的婚事,老七是不是就会死心了?”
“臣妾愚钝,不明白皇上所说的合适是什么意思。”
“与朝堂势力毫无瓜葛……或者说,至少绝不可让老七再添羽翼。”
顾流萤思忖片刻,“皇上是指,皇家百菊宴上的江湖英雄?”
“覃贵妃果然聪慧,”林岂檀抚掌大笑,“皇家百菊宴诸事不利,不如朕便给它增添些喜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