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更觉烦闷,索性日日流连在覃贵妃所居桐兮殿内,只求图个耳根清静。
瑾皇后元汀荑见林岂檀虽未明着责罚太子,但言辞之间已颇为光火,便暗中派人前往太子府,召林涧之入宫商议应对之策。
内侍进入太子府时,林涧之正与太傅归士南之孙归济容在府中饮酒观舞,二人酒酣耳热兴致正高之际,忽闻皇后急召,林涧之只好扫兴散了酒席,匆匆赶往元汀荑所居的凤忻殿中。
凤忻殿位于后宫中轴线之西,与晔帝林岂檀所居司宸殿遥遥相对,玉阶彤庭,桂殿兰宫,是后宫中仅次于司宸殿的奢华宫殿。
林涧之走入凤忻殿,便大剌剌斜靠在软榻上,对侍立一旁的婢女道,“母后找我何事?”
“涧之,”元汀荑身着一袭金色绣凤锦裙,仪态雍容,从后殿款款而出,“你身为太子,行止总得有些规矩,这散漫的模样若是被你父皇瞧见,岂不又多了是非?”
林涧之仰首懒懒打了个哈欠,“儿臣有些年头未在凤忻殿遇见父皇了,母后又何必吓唬儿臣。”
“有你这样与母后说话的吗?”元汀荑语气嗔怪,神色却极为宠溺,说罢,转首对婢女道,“去给太子煮些醒酒汤。”
“是。”婢女施礼退下。
“涧之,”元汀荑斜坐在软榻之侧,柔声道,“此次韦鹄旦失势,平白让吕嗣年得了机会,吕庭和一向器重这个侄子,几次三番向皇上举荐,若不是你外祖父暗中调停,吕嗣年恐怕早就飞黄腾达了。这一回,林子衍兵不血刃便多了个工部侍郎做后盾,那工部尚书鲁良理已是花甲之年,指不定今后吕家便控制了工部,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对此你总得有所谋划才是。”
“母后,”林涧之拿起案几上的杏仁酥丢入口中,不满道,“苕昌大旱,娄焘大雨,皆是天生异象所至,韦鹄旦此番失势,只能说儿臣时运不济,母后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元汀荑长叹一声,“母后并非责怪你未与韦鹄旦前往娄焘,你在凌波镇寻着了林伊人的把柄,想来也很合你父皇的心思。只是林子衍一直仰仗着顾流萤得宠,飞扬跋扈,气焰嚣张,母后心中实在愤懑。”
林涧之轻嗤道,“还不是您当年没将那庶子放在眼中,所以如今才留了祸害,若是当初……”
“涧之!”元汀荑打断林涧之,低声怒道,“这是在宫里,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
林涧之不以为意,“那母后以为,儿臣今后该如何谋划?”
元汀荑沉吟片刻,“母后常常在想,不知翰林侍郎夏奕顷是否可为你所用?”
“夏奕顷,左相夏且雉之子,怡妃夏浣栖之弟?”林涧之微微蹙眉,“夏且雉在朝堂之上受制于外祖父,二人一向不睦,母后为何要我暗中拉拢夏奕顷?”
元汀荑道,“夏奕顷为人聪慧通达,洞察帝心,极得你父皇喜欢,夏且雉虽与你外祖父有些过节,但夏奕顷之妻,却是礼部尚书方筹信之女方妩蘅。”
林涧之不解,“去年上元节后仿佛听说夏奕顷丧妻,母后不是还托怡妃送去了吊唁之物吗?”
“是有这么回事。”元汀荑道,“方妩蘅红颜薄命的确可怜,但夏奕顷丧妻后却并未与方府疏离,反而隔三差五前去探望方筹信,安慰他丧女之痛,故而方筹信对夏奕顷极为器重,私下竟已帮他张罗起迎娶新人之事了。”
“这翁婿之间如此投机倒也难得。”林涧之笑道,“方筹信因着外祖父上回救下了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对我倒是忠心,只是为人太过木讷,除了一些典章、祭礼、学馆、科举之事应对得当之外,平日也看不出什么大本事。”
“能一步一步走到礼部尚书之位,总会有些过人之处,若非你外祖父探得了他的软肋,又怎能让那谨小慎微之人甘愿为你卖命。”元汀荑轻抚林涧之绣着四爪蟒袍金线的锦袍,凤眸中掠过一丝忧虑,“你外祖父权倾朝野,你舅父又手握重兵,皇上心中多少有些忌惮,若是你借方筹信之力拉拢到夏奕顷,不仅能让他在你父皇面前为你多美言几句,还可缓解你外祖父与夏且雉的僵持局面,亦能帮母后在宫中笼络怡妃夏浣栖,如此一来,岂不面面俱到?”
“母后所言极是,”林涧之眸光轻闪,支起身道,“但夏奕顷在丧妻之前并未随方筹信投靠儿臣,为何母后会以为,如今他便是可以笼络之人?”
“方筹信一人之力自然不够,”元汀荑满含深意道,“可母后若是为夏奕顷牵线搭桥,帮他寻个门当户对的新人和岳丈,此事多半就水到渠成了。”
林涧之唇角扬起,豁然一笑,“如此便烦劳母后在大臣的家眷里打听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