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是,我会过的很好。”
她不想让沈湘和沈泓为她担心。
沈湘和沈泓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沈沅亲自送他们两个出了院门。回来的时候看到那件嫁衣还平放在炕上,她就吩咐采薇叠了起来。
一日倒也清闲的很。沈沅如同往常一样,拿了本书靠在炕上的靠背上看着。
不过等用完了晚膳,她的漱玉院里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沈承璋已经遣人去接了杨氏和沈洛夫妇过来。这会儿沈洛正在前厅陪着沈承璋招呼客人,杨氏和周明惠则过来漱玉院看望沈沅。沈湘和沈潇也过来一起坐着说话。
杨氏将沈沅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的疼爱,明儿她就要出嫁了,杨氏这会儿心中既觉得欣慰,也觉得感伤。
她给了沈沅一套珍珠头面作为添箱,周明惠给的是一对成色十分好的碧玉手镯子,沈湘和沈潇也各有东西赠送。杨氏正拉着沈沅的手,不住的摩挲着她的手背。又说道:“李大人虽然是大都督,但到底是个武臣,也不知道是不是个会疼人的。刚刚我还在说你父亲,怎么能将你许配给
一个武臣呢?你这样娇花似的一个人,就该许配给一个温和的人,好好的怜惜你才是。但那个李大人,唉,我可是听说了,前些日子通政司的左通政钱大人就是被他……”一语未了,就被周明惠笑着给打断了话:“母亲您这可真是多虑了。依我看,李大人心中对沅姐儿是极看重的。方才咱们进门的时候,门口有好几个侍卫守着呢。听说就是
李大人特地遣过来的。再有沅姐儿的院子门口不也站着两个侍卫?李大人若不是心中看重沅姐儿,怎么会这样的费心思?”沈沅和李修尧的这门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且明儿沈沅就要出嫁了,做为新嫁娘,想必沈沅心中也是紧张的,怎好这个时候在她面前说李修尧不好呢?母亲这可真是糊涂了
。杨氏被周明惠这样一打岔,也反应过来了,忙笑道:“看我,都说的是些什么话。这李大人可是本朝以来最年轻的大都督呢,听说相貌生的也极出众,京中有多少贵女想要
嫁他都不能的,还是我的沅姐儿福气好。”
不过到底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若是你母亲还在,你……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啊。”
听她提起母亲,沈沅心中不由的也酸涩起来。她握紧了杨氏的手,低着头没有说话。周明惠在旁边见了,心中就想着,母亲可真是糊涂了。明儿沈沅出嫁,今儿晚上原该是欢欢喜喜的才是,怎么母亲净说些让她难过的话呢?便不肯让杨氏再在这里待下去
。
于是周明惠就起身站了起来,对沈沅笑道:“明儿你还要早起呢,早些歇着吧。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就叫了杨氏,还有沈湘和沈潇一起离开。
沈湘只要一想到沈沅明儿就要出嫁,心中就极难过,也很想落泪。但她也明白周明惠的意思,所以当下还是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转身离开了。
沈沅亲自送了她们几个人到院门外面,看着她们走远,这才转身回来。一切要带走的东西都已经整理好了,这会儿屋中看着就较以往要空了许多。沈沅坐在炕沿上出了一会儿神,然后才叫青荷和青竹打了水过来,由采薇服侍着她洗漱上床安
歇。
一时采薇等人都下去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藕荷色绣海棠花的纱帐,听着外面风吹过树梢的声音,只觉得安静的很不真实。
明儿她竟然就要嫁人了,而且嫁的还是李修尧。上辈子她丈夫的兄长。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对李修尧从来都是心生敬畏,然后远之的。但是现在,他竟然成为她的丈夫,要与她共度一生。
而且,她往后还会听着她前世的丈夫唤她为大嫂,与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沈沅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很荒谬。然后等她睡着了,连做的梦也很荒谬。她梦到她嫁给了玉郞。只不过她欢欢喜喜的出嫁,坐在喜床上等玉郞来揭开她的红盖头时,她满心娇羞的抬头一望,却发现揭开她红盖头的人并不是玉郞,而是面罩寒霜
的李修尧。
李修尧甚至还伸手狠狠的扣住了她的下巴,声音冷如冰雪一般的质问着她:“我才是你的丈夫,你心中只能有我一个人,怎么可以有其他的男人?”
沈沅吓醒了过来,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正在想着要不要起来,又或是闭着眼再睡一会儿的时候,就听得槅扇门吱呀一声轻响,是采薇推门进来了。
原来已经到了卯时了,采薇过来叫她起床。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姚氏,杨氏和周明惠,还有沈湘和沈潇也都过来了。
接下来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洗漱,换嫁衣,上妆。
等到妆容画好,已经日出东山了。等再和杨氏她们说了一会儿话,沈沅就听到了鼓乐声,还有鞭炮声。
迎亲的队伍来了。
不过吉时是在黄昏,这会儿李修尧还要先拜见过沈承璋和姚氏,然后由沈洛和沈泓相陪。
沈沅这会儿则是由杨氏,周明惠和沈湘,沈潇相陪着,姚氏已经出去招呼客人去了。昨儿晚上杨氏和沈湘,沈潇都是竭力的忍着,但是这会儿听着前院一直响着的鼓乐声,她们还是忍不住,抱着沈沅一通哭。周明惠在旁见了,也是不时的拿锦帕拭着泪。
但到底还是忍住了泪,说一些喜庆的话。
沈沅只觉得这一天过的很不切实。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到了黄昏的时候,外面鼓乐开始催妆。
沈沅便晓得,她要离开这里了。这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家。等到往后她再回来,就不是回家,而是回娘家了。
只不过多了一个字,心中却顿生无限凄凉之感。
杨氏亲手给她盖上了大红盖头,随后她听到沈泓哽咽着叫她长姐。
出嫁的时候新嫁娘都是要由自己的兄弟背着上花轿的,沈泓虽然年纪小,但还是竭力的一步步的走的很平稳。
他在心中默念着,他背上的人是他的长姐,什么事都为他着想的长姐。但是从今往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不是他想见,抬脚走几步路就能见到的了。
想到这里,他由不得的就觉得心中一酸,眼泪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忙低了头,不让旁人瞧见。
等到沈泓背着沈沅出来的时候,李修尧立时就迎了过来。
虽然沈沅现在盖着大红盖头,他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仅凭身形,李修尧也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沈沅。
他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以前在山东聊城的时候,他听军营里的人说起过,他家乡有位姑娘的父母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但那位姑娘心中有喜欢的人,所以出嫁的前两日就悄悄的和自己喜欢的人私奔了。他父母没有法子,只好将她的一位妹妹当做是她嫁了过去。左右婚礼当日新嫁娘是蒙了盖头的,谁知道到底是谁?而等到了新郎家里,拜过了天地,圆过了房,
这门亲事说什么也推脱不掉的了。李修尧是知道沈沅心中有另一个人的,他也知道他这次的事做的很不地道,就是利用沈承璋的事逼迫沈沅嫁给他。但他并不后悔这样做。若不是这次正好沈承璋出了贪墨
这样的事,他也会设个局让沈承璋栽进去,然后逼迫沈沅嫁给他。他知道沈沅虽然面上看着对什么事都不在乎,但她对她的家人,特别是对她的一双弟妹是极在乎的。上次通过薛玉树的事他就看出来了。所以想要她答应嫁给自己,就只
能在他的家人身上做文章。
而现在,李修尧看着还在沈泓背上的沈沅,唇角弯了起来。
随后他亲自走到喜轿前面伸手掀开了轿帘,让沈泓将沈沅放进去。沈泓到底年纪小,力气也小,从漱玉院一路将沈沅背到大门口已经快要力竭了,这会儿猛然的一弯腰,他脚下就发软,趔趄了一下。眼看连同他背着的沈沅一起两个人都
要往前摔到地上去,李修尧忙一手握住了沈泓的肩,又一手扶在了沈沅的后腰上。
他的力气很大,沈泓当时就站稳了。而李修尧这时已经扶着沈沅的腰,让她坐在轿中垫着厚实绸缎的坐凳上。“小心。”他低声的对沈沅说了一句,然后又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着的大红嫁衣和她头上盖着的大红盖头,这才亲手将轿帘放下来,走到了旁边额头上系着一朵大红绸花的白
马旁边,翻身上了马。
坐在马背上后,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轿子。
大红色绣大朵牡丹花轿帘的轿子,四壁轿檐下垂着五彩的璎珞。而轿子里面,坐着沈沅。
他终于娶到沈沅了。从今往后,她会是他的妻子,同他携手共度一生。李修尧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再欢喜再圆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