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不约而同的长出一口气,佛门众人则个个低宣佛号。有少林住持明性禅师满脸苦涩,缓缓走到场中,双手合十,长宣佛号:“阿弥陀佛!如今法无前辈已死,人死如灯灭,还请萧掌教行个方便,让贫僧敛其骨骸归洛阳白马,不知可否?”
萧千离凝视着这个玄门崛起最大的对手,忽然指着明性禅师的头上,说:“你上面是什么?”
“天!”
“你脚下呢?”
“地!”
“是啊……”萧千离轻声道,“道先天地生,未始有封,其一本同,安时处顺,逍遥无待,穷天理、尽道性,以至于命。世间事,大抵如此!”
这段话出自《庄子》,意指随遇而安,返归本真。明性禅师默然半晌,摇头道:“若不争,哪里来的纯阳宫?若不争,哪里来的释教大兴?如今道兴大势只在眼前,贫僧尽一尽人事,也只为延续佛门香火。”
萧千离看着明性禅师,忽然笑了起来。
“道佛之争,乃是道统教义之争。历年来贵我双方争斗数千年,杀得血流成河,又是何苦来哉?”
明性禅师张了张嘴,却颓然摇头道:“萧檀越请明言!”
萧千离呵呵一笑,迈步走上高台,神目如电,在场中徐徐环视一周。群豪震慑其声势,一时间寂静无声,皆屏息静气,只等他开口说话。
“自三教大战后,数千年来,中原武林能人辈出,高手如云。却总有宵小视中原大地为之禁脔,南蛮、北胡、西狄、东夷,偶尔得了些古怪武学法门,便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甚至大肆入侵,意图将外教传入我神州大地,盖因为何?”
他顿了一顿,叹道:“无非是我中原武林时时争斗不休,前有百家争鸣,后有道佛倾轧,内耗中数不清的大能之人陨落,无数先辈精妙功法失传,又有多少名声显赫的名门大派毁于一旦?”
场中寂静无声,仅有山风呼啸,不少人都想起曾经的争斗,更有诸多侥幸残存下来的门派,念及记载中门派曾经的辉煌,不禁为之黯然。
“若是我中原武林齐心,区区匈奴、突厥,乃至波斯、教廷,又算得什么?”
“萧某在此首先做出承诺,自此伊始,纯阳宫将专心对外,杀胡虏,抗外敌!还中原武林一个朗朗乾坤!”
萧千离转过头,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明性禅师,沉声道:“若有道佛起了争执,则以诛杀外敌为评判,大功者即为胜,败者则退让之!”
明性禅师尚未说话,西方木棚中有人大声抗议道:“此言不妥!我等均是出家人,扫地勿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怎能以杀人多者为胜?”
萧千离朝出声的方向看去,见说话之人乃是南少林门下,当下冷笑道:“方怀大师如何说?”
莆田少林住持方怀禅师长叹一声,起身合十道:“萧掌教所言,甚是得体,本寺无话可说……”
萧千离目光转处,灵隐寺住持行悲禅师叹息道:“老衲无话可说!”
明性禅师摇了摇头,合十道:“少林附议!”
场中顿了一顿,忽然发出震天动地的喝彩声。见到万众一心,人心可用,玄观道君、陆尘子、隐道人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笑容,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暗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