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他将她放平。这一时间他克制不住自己——他从没料到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悲伤和难过涌出,不是因为她死,而却是因为这沉沉的昏迷——这未死、未曾与世界绝断的、还要不断继续下去的比死更可怕的未知之痛。而他此刻只能这样看着她,无法让她醒来,无法让她死去,更无法预测和替代她今后的一切未知。
他忽然好似想起了很多很多很多事——他曾以为自己不会再经历像这样的无助,因为他已努力改变了自己,也已成为一个足够能解决这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的人——但此刻,他忽然发现,有些事情是自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做到的,正如有些人,无论你怎么看,都看不透。
他竟是悲从中来——他知道,不是为了邱广寒,只是为了自己——只因为他不知道这么多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他竟是在这无人的星夜之中,放声大哭起来。
也许到了明天早上,他自己忆起这个夜晚,都会觉得十分荒唐——邱广寒的这次事情在他生命里,也许真的只不过是个太小的插曲。但是此刻,他只觉得,没有什么会比眼泪更有用。
许久,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你为什么?我真的看不懂你,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预料不到。从来没有什么人能伤害水性纯阴的——而你却自己选择了去死!
邱广寒不动——她自然不会动的,她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与死毫无区别。他将她抱起来,看着她。她是如此脆弱,就算是水性纯阴,她也还是个女人。就连我卓燕,在这一刻想的竟也是要好好保护你,怜爱你——这究竟是你的本事,还是本该如此?
不知是他太过悲伤而出神,还是旁人太过厉害,他竟未感觉到有人的接近——直至很近!
他大惊而闪。来人似乎无意伤人,本欲将他点倒;似乎也没注意他怀里还抱着一人——山影毕竟太深。他一闪,那一指点偏,肋下剧痛;卓燕转过来却将邱广寒紧了一紧,生怕无意中将她摔下。
这里从来没有旁人,除了山庄里的人。可这人绝非是从山庄出来,而是——向着山庄而来!
那人见一招未中,不假思索已二招袭来,三招之下卓燕忽地认出了他。
是你。
那人也愕然停手。
因为卓燕的声音,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卓燕怆笑。好。好极了,你这时候来,真是好极了!
对方似乎很犹疑他的大笑。你怎会一个人在——你抱着的这人,是——
你看清楚。卓燕走到略亮之处。其实不需要的——因为对面那人先前只是没在意看。他只消看到一眼,就不会认不出来的。
广寒么?……
他似做梦一般地呆住了,没了呼吸,没了一切。他想见她。又害怕见她;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她,却又不想承认是为了她。她是邱广寒。是他从来忘不掉的邱广寒。
他?他是凌厉。
---------
卓燕很主动地把邱广寒交到他怀里。
人交给你了。他说。好好照顾她。
等等!怎么回事?凌厉接住邱广寒的身体。她浑身湿透,满身创伤而冰凉。
看见那边,远的地方,那黑影了么?卓燕指着极远处高高的冰川的轮廓。
怎么?
她是从那里跳下来的。
什么?凌厉慌忙再看眼邱广寒,惊到以为自己听错。
也许她认为不这样。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鬼域一般的地方吧。卓燕淡淡地道。
凌厉怔怔望着邱广寒的脸。……不是。是我……来迟了……
他搂紧她。前面就是朱雀山庄了?他的口气陡然又充斥起敌意。
既然你都到了这里,也不必瞒你。想必你也是替拓跋孤来探路的。麻烦回去告诉青龙教主,卓燕在庄内恭候大驾。
不必了。凌厉身后,已有声音传出。
卓燕一惊。原来今夜来的不只是先锋呢。他立时笑道。
星使卓燕是么。暗影中的拓跋孤不客气地一伸手,卓燕竟未能逃脱,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他浑身也是湿透又冰冷,被这一只手一抓。倒是股炙热熨在了腕上。这滋味极其怪异。
你便不用回去了。拓跋孤也回以淡淡的口气。麻烦来我这边做个客。
哎哟,怎敢叨扰。卓燕口中轻飘飘地笑着,心里却是苦笑,看了眼邱广寒。
小姑娘,赶紧醒来给我说点好话啊。他在心里说。不然我怕是……性命难保。
-----------
一行人是在数里之外扎了营,只因担心靠得太近会被发现。凌厉确是趁着夜深,特先前去探路,却不意撞见人——他也是吃了一惊之下。便即出手,却未曾想会是卓燕——更未曾想会有邱广寒。
对于卓燕的说法,拓跋孤是不信的。邱广寒未醒,没人能证明她变成这个样子,不是由于卓燕的加害。
倒幸得同行的苏扶风作了些解释——因她还算知道卓燕对邱广寒的照顾。众人将信将疑之下,只好先将卓燕点了穴道,缚了丢在火堆边上。着人看管。
火光之下,才看得清邱广寒额角身周尽是斑斑血迹与淤青。如果当真是从崖上跳下,姜菲道,那便是因为受到巨大的冲力。才致身体一时无法抵挡而晕厥。先前也呛了水,但幸得已缓过气来。
拓跋孤向卓燕看了一眼,随即挪开了目光,仍是去看邱广寒。
若是常人,在那冰川之下的水里,冻也冻死了。姜菲又道。就算是邱姑娘,也还是让她烤烤火为好。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邵宣也——后者是在明月山庄接到顾老先锋的消息,便急急地带了几个人赶来。
而——凌厉呢?她甚至转了转头,才找到他。他在稍嫌偏远的一个暗处坐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他不关心邱广寒?不是吧。只是,他沉默。他的手,从回来的那一刻起,就抓着苏扶风的手。
苏扶风却感觉得出来他的手的温度。非但从指尖到手掌皆是冰冷,而且,微微颤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好也在这远远的地方,安静地陪她坐着。
她甚至没去看他,因为她不看也知道他此刻心里那般汹涌地翻滚着的一切往事。一切激烈的斗争与克制,一切——她都感觉得到。她却只好木然。木然地与他的目光一起,远远地看着火堆边的众人。
她还没有醒来,所以他还可以沉默。假如她醒来呢?假如她来找他说话呢?
凌厉心里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当然可以在此刻想无穷多理智的回答,可是——那一刻——她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那个时候的他,还能清醒地抵抗吗?
他终于明白,他还是喜欢他,忘不了她,难以割舍她。他将苏扶风的手握得更紧,紧到苏扶风痛。她却明白,是他在挣扎。他在无望又无助地挣扎。只消她说一句你去吧,不用管我,他就会飞奔而去。
可是她没有说。她想反反复复,又有什么意思。到头来你被她轻易地撵回,又来找我,又觉得对不起我,可是她招一招手,你又飞扑而去——倒不如你自己想明白,做一个决定,那样,就不必再反复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