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知蹊跑到最后累了,只得一步步的走,幸好已经拐过了山路,前面就是鹿溪书院所在的山。
她踏过一片草丛,那里的草能没上膝盖,一步深一步浅,武知蹊有些夜盲症,走的很心虚,耳边听得见流水声,只觉得离得尚远没大在意,哪里想到一脚踩进了小瀑布边缘,石生苔藓,滑的她不知所措,一骨碌就摔下去了!
这个瀑布很矮,摔不死人,可是下边淌着一条河!武知蹊生在草原,纵马疾驰不在话下,却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
她呛了好几口的水,胡乱拍打水花,眼睛睁不开,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冷到麻木,只是浮浮沉沉,脑子里乱糟糟,有小时候徐缨将她从狐妖手里抢出来的画面,有师父仙逝时候的,有她第一次猎妖的,甚至出现谢昀那张桀骜的脸。
“三姑娘!”
武知蹊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下一瞬就觉得手臂被拉住,那人托着她的腰浮出水面,得以呼吸得以喘气,她险些晕厥,差点死在河里,眼睛纵然还睁不开,可是她如同拉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的抱着那人的脖子不放。
燕骊将她带上岸的时候,发现她还闭着眼睛发抖,冷的怕的,都有可能,一连呛吐了很多的水,咳嗽的让人揪心。
“武三姑娘?”他站起来离着三步远开始解自己的衣裳,从容不迫的褪下了外袍,轻轻地放在了武知蹊身边的草堆上,然后又退开,“虽已四月,水仍冻人,燕某于百步之外的那棵树下等着,未免伤寒,姑娘请换衣吧。”
武知蹊睁眼,抬头见到只穿着单衣的燕骊,他笔直地站在那里,看上去有些担心,目光带着询试。
“我尚好,不必担忧。”她微微颔首,胸中生了股信任,就见到他终于沉了口气,然后就疾步往那棵树下走去。
这儿四处除了杂草,没什么可遮掩的,武知蹊抬眼看燕骊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清晰的一个白色轮廓,他似乎从腰间抽出了一个什么,抬手时,有婉转舒缓的萧声传过来。
武知蹊心里明白,燕骊这样的性格不光是要将旁人身体照拂着,一并连心事也都顾上了,箫声平稳,若移步是可以听得出来的,他意在宽慰自己。
她随即利落脱衣,将他的外袍换上,宽宽松松,似乎有些滑稽。
“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武知蹊眼睛进了水,有些不舒服,揉揉眼,朝他走去,抱拳对燕骊行了个正礼:“多谢相救,无以为报。”
燕骊这才停止吹箫,转身来,报以恬淡的笑:“机缘巧合罢了,我是追着一只山妖来到此处的。”
“杀人的那只?”
“如若是,便再好不过,可惜,并不是。”燕骊苦笑着否定,看袍子垮在她的身上,衬的她愈发娇小,如今揉着眼睛散着头发的样子,令他觉着甚是怜人。
燕骊目光瞥向远处,又疑惑的望着她,看上去有些不解,问着:“那么武三姑娘你呢?不是应该守着周淮等那妖怪吗?又何故出现在这郊外?何故掉入河中?”
“因为推测那妖今夜不会去找周淮,于是我和谢昀就想着回书院再查查。只是没想到路上遭到埋伏,他此刻还在那座山前边的林子里等着呢。”她的手往身后的山头指着,夜色浓郁,月辉细微,山脉轮廓延绵不绝,像是一直通向了天际。
“埋伏?”
“三言两语说不明白,他受了重伤!燕骊,燕公子,劳你帮我去找孙大人,调一些人过来!”武知蹊心里忽然不安起来,说着说着,提着宽大的袍子,抬腿就要往回跑。
燕骊在身后跟着她,颇为担心的劝说:“可姑娘何尝没有受伤?还是先同我一齐回去罢了。我的马就在前面,很快就能找到孙大人。”
她脚步略微一滞,停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
燕骊见状,只继续劝:“你纵然此时去了又如何?若你在那里有用,何必特意回来找孙大人?”
“因为我不会医术。”武知蹊被风吹的发抖,浑身一个寒颤,却叫她忽然醒悟,联想到谢昀此前的怪异,又是叫她留下来,又是赶她离开……
“所以先同我回去吧?孙大人也许已经回了书院,届时带着士兵和大夫去,岂不比你去有用的多?”燕骊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到武知蹊忽而跑起来了,踩着深深的草,不顾一切的往前跑。
听闻此言,知蹊回头,语气带了些不友好的质问:“也许已经回了书院?这话是什么意思?孙大人不在吗?!”
“孙大人接到赦王指令,先我一步下山,道是捉拿个人,会很快返回,如何了?”
谢昀遇刺!孙迁被调走!
武知蹊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她听见自己的嗓音颤抖,“他一定遇险了!他在支开我!谢昀遇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