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
王海没有犹豫,他毅然决然地将留影石放在手上。片刻之后,被他视若珍宝的长剑悄然落地,没有人伸手去捡,哪怕他们能感觉到这是一柄价值不菲的半灵兵。相较于人性的贪婪,他们更畏惧那个名叫维琪的女人。
钱泽叹了口气。
王海这些年应该在剑道上有不少奇遇,即便没有剑宗的功法,他的胸膛之中隐隐约约也出现了剑心的雏形,但是很遗憾,在他刚刚踏上剑道的时候,来到了边境战场,碰到了最不该碰到的她。
“不练剑了?”
王海点点头,他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想说,他放弃剑不是怕死,敢来到边境战场上的人,有几个是怕死的?只是在看到维琪摧枯拉朽般的屠戮后,他再难坚守自己的本心。尤其是维琪轻轻伸手,让深陷恐惧之中的于震下意识地放下手中剑的瞬间,他那颗本就还未成型的剑心,赫然破碎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远处,一个初出茅庐,脸蛋上还有些青涩雀斑的少年发疯了一般抱住了头,他不敢相信战场上还有这样的存在!一旁有人走过来,想把他腰间的佩剑摘掉,可他发了疯似得死死抱住了长剑,一副谁要摘他的剑,他就要和谁拼命的模样!
“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人……”钱泽声音空洞,“最开始剑宗全军覆没的时候,也有很多弟子难以接受,即便剑心破碎,他们仍不愿意放弃手中之剑……”
“王海,你很聪明,说不定能活下来呢……”
王海看着那歇斯底里的少年,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面对钱泽的夸张,他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对应对。
他也不知道,丢掉手中的剑,究竟是对,还是错……
荒山的夜晚总能看见点点的星光,维琪坐在山崖边上的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赖的抬头数着星星。她曾天真烂漫过,可在维罗战死后,她被迫长大了。她的双手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她的威名赫赫让人闻风丧胆,可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今天这一战,辛苦你了。”
树后,慢慢出现了少年的身影,他上半身裹着厚厚的绷带,尤其是腰间,更是一层又一层。一阵寒风吹过,受伤不浅的他似乎有些畏惧晚风的寒冷。
“亚森,夜晚天寒,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维琪没有回头,她双手抱着自己弯曲的膝盖,呆呆地看着天空。
自从维琪上山后,每个晚上她都会来到荒山的山腰,坐在这个巨石上数星星。王磐也顺着少女的目光抬起头来,他没有从那片耀眼的星河中看到除了星星和月亮之外的任何东西。
可他明白,那片星河中,有他挂念的一切。
星光流动,斗转星移,无数星光组成了村长,父母,佟冰,佟瑶,艾薇……
王磐不敢再看下去了,他把头低了下来。
“我听说,今天新来的人族战士里,有一个用剑的?”似乎为了转移话题,王磐缓缓开口问道。
维琪没有说话,弯下腰,从石头上捡起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颗头颅。
青春而稚嫩的少年脸上写满了恐惧,王磐看着他脸上的淡淡的雀斑,陷入了沉思。
“他好像不知道我和剑宗有仇一样,挺着剑就想我冲过来……我开始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没想到一巴掌就把他的脑袋拍飞了。”维琪晃动着两只小脚,淡淡道,“不过之后的事,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先前你不是让我把那段录像传播到人族的军队之中吗,再加上在后来的战斗中,我主要以剑宗的弟子为猎杀目标,让这些以剑为生的剑修自己因为恐惧和失去信心放下手中的剑……现在的人族战士所带来的压力,相较之前已经减弱了很多了。”
“那些人,明明应该已经知道我会主动屠杀持剑的战士,为什么还要在他死后,替他握剑,然后向我砍来呢?”维琪的小脚轻轻前踢,不小心将另一颗头颅踢下了巨石,少女微微眯了一眼,“这个人是生面孔,而且他的剑术和剑宗的剑术有很大的差距……剑宗的剑磅礴大气,他的剑怎么说呢,生活气息很浓郁……”
“说实话,的确震惊到我了……”维琪撩起了手臂的衣服,那里有一道浅浅的伤痕,要知道就算是于震,在剑心破碎的情况下也没有伤到她分毫!“明明剑意不是很强大,却伤到了我。你知道吗,他在挥剑的时候,手都是在颤抖着,可他的眼睛却没有退缩……”
“可能,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勇气吧……”
王磐转身准备离开,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身边的女孩身体不住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对维琪的畏惧,还是强行压制着不能动手的冲动。
维琪轻描淡写地瞥了女孩一眼。
“尼诺的事情……谢谢了……”女孩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不让她杀你,只是因为我不想去给亚森暖床,仅此而已。”维琪摆摆手,“如果你此时身在人族的队伍里,我也会将你杀死,绝对不会留情。”
女孩点点头,跟着王磐离开了。
晚风,依然是那般清爽,维琪微微皱起眉头。明明拥有这么强悍的体魄,却仅仅因为受重伤而畏惧夜晚的寒冷,男人真是弱不禁风啊……
维琪从巨石上站起来,一个纵身跳到地上。
她的手上,还拎着另一颗头颅。
她将两颗头颅摆放整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人能注意到,她的肩膀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这是自打她来到边境战场之后,在剑修手中受过最重的伤。
要知道,现在的她,可是整个边境战场上,肉身的最强者!
“你叫什么来着……我听他说,你好像叫钱泽……”
“临死之前,你挥出的那一剑可真是惊艳……只是普通的剑宗弟子,真是有些委屈你了……”
“王海,真是遗憾啊,即便在人生的最后,你在剑道上依旧没有超过他……”
“钱泽说,此剑无名,不过我倒是觉得,如果他还活着,或许会将其命名为友谊吧……”
维琪离开了。
属于王海和钱泽的两颗头颅摆放在荒山的半山腰,半睁半闭,没有任何悔意和恐惧的眼中,永远倒映着今晚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