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你再试这一次,这一次你肯定能成功的。”沈玉章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说道:“张兄,你若是担心钱财,这一路的吃喝花销,我包了,只要我们节省一点,肯定可以的。”
“玉章,你一片好意,我心冷,但我心灰意冷并不是因为我赶考次数太多,也不是因为我家太穷,而是因为……”
“因为什么?”沈玉章追问。
“因为读书,本就是望门大户的事情,我家无财无势,就算是读再多书,也出不了头。”张墨林话语中带着几丝淡淡的落寞与不甘。
“张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变得如此颓废?你怎么会如此悲观?”
“不是为兄悲观,只是……”
张墨林看了沈玉章一眼,“罢了,你还年轻,有些话,我不想跟你说,怕打击到了你。”
“张兄,我也要去赶考了,不是小孩子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请不要瞒我。”沈玉章连忙说道。
“唉……”
张墨林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道:“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上次乡试过后,途经县学,山长不是留我吃饭吗?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了吗?”
“他跟你说什么了?”
张墨林深吸一口气,脸上带了一抹又讽刺又失望的笑,“他教我行贿。”
“啊?”沈玉章也惊呆了。
“山长好心的指点我,让我下次给负责乡试的官员送礼,他说假若我不送礼,我一辈子都考不中。”
“这……”沈玉章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算意外,这年头,给人送礼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但这事由堂堂县学山长说出来,未免显得让人惊骇。
毕竟,县学山长是何等人物?桃李满天下,一县的生员都是他的学生,可他竟然教学生去送礼,这不是让人跌掉大牙吗?难怪张墨林会如此失望了,甚至打算放弃科举了。
“其实我知道,山长是为了我好,但我就是不甘心啊,我不甘心,也不愿意为这样的朝廷服务,这样的朝廷,这样靠着行贿才考上的举人,就算是当了官,他能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吗?!所以,我宁愿不再参加科举,从此当个普通人。”
他其实不傻,他心中很清楚,山长当初是起了爱才之心,是见到他明明学问不差,却屡战屡败所以才提点他,但是他不能够接受。
他不能够接受,他最尊重的山长,这般道貌岸然的山长,竟然让他去送礼!
这是什么世道?
他不能接受!
“张兄,我知道你对朝廷很失望,对这个世界也很失望,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朝廷也不是以前的朝廷了,现在天下已经姓林了,咱们也不是大月子民,而是大曌子民了。”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看这天下,还不都一样嘛?百姓还是困苦不堪,官员们该受贿的还是受贿,街上的恶霸还是照样欺男霸女,大月也好,大曌也好,又有什么不同呢?”
“张兄,我才疏学浅,说服不了你,你看看这个。”
沈玉章说着,将一份邸报递到了张墨林的手里。
“这是什么?”
张墨林看着手中的邸报,在沈玉章清澈的眼神中,带着疑惑地将之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