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豹哥,你别难受了。”
见到林二豹颓唐地坐在椅子上,翠禾伸手拉拉他的衣袖。
“翠禾,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
林二豹转头看了她一眼,翠禾只是摇摇头,“没有,我没有受委屈,二豹,我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嫁给你,你对我好。”
“我对你哪里好了?”林二豹惨笑着问了句。
“哪哪都好,村里人都说我现在是在蜜罐里泡着呢,大家都这么说,我爹娘也这么说。”翠禾说了句。
“这就算是对你好了?”林二豹又是自嘲一笑,“我明知道这药丸有毒,可是我还是没能阻止你,让你当着我的面,吃下了它。”
“二豹哥,没事的。”翠禾摇摇头,“大不了就生十个八个嘛,我爹娘都说了,我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翠禾却是宽慰了林二豹一句,还说道:“如果我真的难产,那就让我死了算了,你把孩子养大就行。”
“翠禾,你越是这样说,我就越难受,我没用啊,我天天跟自己说,要勇于对抗,要学会说不,可是我暗示了自己这么多次,为什么还是说不出这个‘不’字!”
林二豹说起这个,又想起当初被爹娘逼着去从军的时候,然后又想起在那商队受的欺辱,再想起在矿洞之时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心中涌现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真是个懦夫啊!
他曾经无数次下定决心,为什么还是做不到呢!
想象,跟实际总是有那么长的距离,即便是他现在跟以前已经有了那么大的不同,即便是现在他在外面,别人也叫他一声小二爷,可是,他仍旧是改不了骨子的懦弱。
“没有,二豹哥,你不是懦夫,你只是不想背负一个不孝的骂名罢了。”
翠禾听见了他的呢喃自语,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这才将他从崩溃的边缘中拉了回来,“生活在这个世道,谁能背负一个不孝爹娘的名头呢?更何况,是逼着娘亲去死?一旦罪名成立,不但你要死,就连我跟孩子,以后也会被人唾弃。”
不怪林二豹懦弱,这时下,孝字就是一座大山,孩子是万万不能忤逆爹娘的,爹娘甚至能因为孩子的一句忤逆,而去官府告孩子不孝。
一旦爹娘去告了,不管孩子是对是错,肯定是先挨一顿打。
律法上明明白白的记载着,不孝者,杖四十!
逼死父母者,游街示众,死罪!
虽然大部分爹娘都不可能会去告孩子,可即便是不告官,舆论也是一把利剑。
多年来的封建礼教,早就给林二豹套上了一层一层的枷锁,即便是他拼命地挣扎,挣脱了一层又一层,可是,绑在他心中的那套枷锁,他始终挣脱不了。
“翠禾,是我对不起你。”林二豹伸手抱住了她,埋头痛哭。
“二豹,没事的,就是多吃一颗而已,下次娘不生气了,我就偷偷地藏着,不吃了。”翠禾安慰着他。
林二豹沉默了许久,才道:“翠禾,你一定要答应我,若是娘再逼你当着她的面吃,你就告诉我,我将你藏起来,或者,我带你远走高飞。”
“放心吧,我又不傻子,你都告诉我这药有问题了,我哪里还会再吃啊。”翠禾笑了笑。
“那就好。”林二豹心中打听了主意,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是娘再逼翠禾吃药,他就带着她逃跑。
可是他不知道,翠禾想的是,以后就算是李玉梅逼她吃这个药,她也不会告诉林二豹了。
将她藏起来,除非她以后都不回林家,否则,又能将她藏到哪呢?难道要让她由明媒正娶的妻子,变成外室?
她了解李玉梅,若是二豹哥敢将她藏起来,她就敢逼二豹哥再娶。
至于远走高飞,那更加不可能了,听说外面到处都在打仗呢,那么乱,他们两人又能飞到哪去呢?
更何况,在敦川,二豹哥有更好的未来,现在大伯娘很器重他,他每个月说是将工钱交给了李玉梅,实际上,他偷偷藏了好多好多。
她不想放弃现在的安稳,她也不想让他放弃自己的前途。
所以,那她就吃吧,这药丸,她都吃了这么久了,想必也吃不死人。
或许,是二豹哥太紧张她了。
心中这般想着,接下来,每次林二豹问她,她都说李玉梅没有给她在吃药了,实际上,每三天一次的药丸,她一次也没断过。
至于安大夫那,林二豹倒是去过一次,安大夫再次告诫他,这药不是好东西,绝对不能再让翠禾再多吃一颗。
“如果吃了,有没有解药?”林二豹再问。
“没有,翠禾现在是孕妇,很多药,她都不能吃,否则,会导致胎儿先天不足。”
安大夫摇摇头,说道:“孩子在娘的肚子里,是最纯净的,孕妇吃药,容易让孩子沾染上污秽,最后导致的结果,谁也无法预料。”
“我知道了,我一定让她不再吃了。”林二豹点头,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