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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百灵潭之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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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明不好男风,却对你生了这样龌龊的念头,你敬我为大哥,我却……我真是禽兽不如,罪该万死!”

    南襄满脸通红的,再不敢面对晏西,踉跄着转身掉头,晏西还来不及叫住他,那道身影便风一样地消失不见了。

    只留晏西站在原地,张大了嘴,伸出的手像空中飘零的落叶,一张脸欲哭无泪。

    六)

    腕上的玉镯在黄昏中泛着月白荧光,晏娘坐在桌前,细细地穿引着针线。

    她这段时日做了不少婴孩的衣物鞋袜,等乌衣彻底变成赤红,触体生温,她就能改变至阴的体质,生儿育女了。

    心中有了期盼,恬淡的眉眼都仿佛镀上了一层光,在黄昏中显得分外柔美。

    南襄便是在这时,出现在了她身前,面无表情:“饿了。”

    晏娘倏然抬起头,这才惊觉天色已晚,她太过入神,竟忘了做饭。

    平日南襄在林间练完剑回来,都是直接吃热气腾腾的饭菜,今日居然没有,他便提着剑来问晏娘了。

    晏娘还不待开口解释,南襄便已看向她手中的绣鞋,问道:“你在做什么?”

    晏娘一愣,张口道:“我……”

    心头微动,她不觉就放柔了声音,目视着南襄道:“我为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南襄皱眉:“孩子生来做什么用?”

    晏娘有些哑然失笑,想了想,道:“若是个男孩,就可以跟着你练剑,学一身本事,若是个女儿,就能叫你宠着,叫你带着四处……”

    “哦。”南襄不在意地应了一声,转身又出去练剑了,“饭菜做好再叫我。”

    晏娘叹了口气,略带落寞又习以为常地笑了笑,准备去生火做饭。

    南襄却忽然折了回来,看了她一眼,伸手摸向她的腹部,一本正经道:“就生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吧。”

    “为什么?”晏娘按捺不住激动,意外又欣喜。

    南襄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最近新创了一种阵法,需要四个人。”

    晏娘怔住,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脱口而出:“那为何还要个女孩?”

    南襄不耐,又皱起了好看的眉眼,似乎嫌晏娘问的问题太笨。

    “和你一起给我们做饭啊。”

    秋意渐浓,晏娘的身子越发清冷,背上的旧伤隐隐作疼,刻骨的寒意漫布全身,冷得她晚上直往南襄怀里缩。

    她身子一年到头都沁凉沁凉的,夏天还好,南襄喜欢搂着她睡,冬天到了,南襄就躲得远远的,她一贴近他就生气,皱着眉孩子气地把她推开。

    可这回,南襄却只推了几推,见推不动晏娘,便皱着眉,嘟囔了些什么就作罢了,任由晏娘瑟瑟发抖地抓着他,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黑暗中,晏娘贴在南襄胸口,哆嗦着问道,你方才说什么?好一会儿,南襄才闷闷不乐地道:“书上说,孕妇不宜多动,不然,会滑胎的。”

    晏娘一怔,失声笑出,一股暖流在心头荡漾开去

    一瞬间,背上的那三道伤痕,似乎都没那么冷了。

    七)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萧瑟的秋天。

    梨花树下,晏西拉着流瑟的手,满脸绯红地说着她和南襄的喜事。

    错有错着,真相大白后皆大欢喜,南襄看到恢复女装后的晏西,眼睛都直了。

    啼笑皆非的误会彻底解开,晏西只隐瞒了自己艳鬼的身份,她决定离开百灵潭,和南襄成亲,远走他乡。

    “世间情爱的滋味真的很奇妙,他说要带我去看各地的美景,品尝各地的佳肴……日后我还会回来看望姐姐的……”

    落叶纷飞,流瑟煞白了一张脸,还不等晏西说完便甩开她的手,狠狠地道:“他说你就信,你忘了独不生情的祖训吗?男人都是毒药,你怎么能真的对他动心?”

    那张艳丽的面容失控地颤动着,近乎扭曲,声音又尖又细:“我不会答应的,我不会让你们走的!你休想抛下我,我们六百年的姐妹情谊还比不上那个臭男人么?”

    恨恨拂袖,绝美的身影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只留下晏西,无力地瘫倒在树下,任秋风吹过她的脸颊——

    那一年的秋天,真是比往常任何一年都要冷。

    晏西到底还是叛出了百灵潭,她和南襄一人一马,驰骋在星夜下。

    她说自己是逃婚出来的,怕被堡主抓回去,南襄握紧她的手,眉眼坚定。

    他说别怕,他会带她走,闯荡江湖也好,浪迹天涯也罢,总之会陪在她身边,一生一世都不松开她的手。

    风中南襄的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砸在晏西的心头,化成了无数烟花,点亮她所有前路期盼。

    他们准备先去塞外,看辽阔的草原,成群的牛羊,一望无际的天空。

    美好的憧憬才刚刚出口,劫难却来得那么快。

    路的尽头,幽蓝的荧光笼着一道身影,墨发如瀑,清清冷冷,是叫漫天星光也失色的绝代风华。

    春妖来了。

    晏西瞬间面无人色,不可置信——流瑟竟然背叛了她!

    她最后明明答应了,说既然强留不住,还不如放手。

    晏西绝望地闭上眼眸,几乎在瞬间明白过来,恐怕她才和流瑟依依惜别过,流瑟转身就去了百灵潭面见春妖。

    这所谓的放手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骗局,只等着她自投罗网。

    那是晏西永远忘却不了的一夜。

    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南襄的身子高高荡起,鲜血四溅。

    心像被撕开一样,她血泪满脸,怔怔地眨了眨眼。

    耳边是流瑟撕心裂肺的一声“不!”

    好吵,好吵。

    晏西奋力地向南襄爬去,血泊中的南襄一动不动,像睡着一样,她伸出手,紧紧握住南襄的手,痴痴一笑

    就这样死在一起吧,再也不分开了。

    疲倦的眼眸缓缓闭上,脑海里是铺天盖地的梨花,舞剑的身影翩如惊鸿,少年回眸一笑,漆黑的眉目好看极了。

    媚者无疆,独不生情。

    她在那一刹那忽然明白,为什么褒姒不笑了。

    八)

    哀怨的骨笛声整夜整夜地响起,如泣如诉。

    晏娘终于忍不住,起身奔了出去。

    外面更深露重,她倒吸口冷气,背上的伤痕越发冷得刺骨了。

    流瑟坐在树上,脸色苍白,见到晏娘却依旧笑得明艳,伸手掷出一个小瓷瓶。

    “寒风渐起,我知道你身上冷,涂上会舒服些。”

    晏娘接过,却并不收下,只抬起头,淡淡道:“不劳费心。”

    流瑟脸色一变,“你还在怪我?”

    晏娘挥手掷回瓷瓶,转身欲走,“岂敢,只请你别再半夜三更地扰人清静,我已和百灵潭脱离关系,前尘往事不愿纠缠。”

    三年前,她生生受了主人春妖三道冰锥,就此叛出百灵潭。

    春妖虽是冷面冷心,却始终不是无情无义,三道冰锥要了她大半条命,叫她修为大损,却也到底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可她如何忘得了,最后拦在他们身前,毫不留情地伤了南襄的,竟是流瑟。

    那狠厉的出手,溅了半空鲜血,也打碎了六百年的姐妹情谊。

    纵然流瑟后来守在她身边,不眠不休地照顾她,为她疗伤,有些事情也再回不了头。

    所幸死里逃生,因祸得福,南襄醒来后,忘记了一切,性情也大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武痴。

    忘记也好,忘记了所有快乐的回忆,也忘记了她对他隐瞒的身份和欺骗,他们可以重新开始,过着平静的生活,她不再是百灵潭的晏西,只是他的晏娘。

    竹林做庐,春夏秋冬从此有人相伴,天地间终于有了他们的一个家,她怎么会愿意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晏娘的身影头也不回,决绝地消失在了夜色中,树上的流瑟久久未动,冰冷的手抚上苍白的脸颊,如失了魂般。

    呵出的一口气,瞬间结成了一道霜,冷得刻骨。

    这些年默默的守护究竟为了什么?连她也不懂的东西,她要怎么告诉阿晏?

    立冬那天,竹林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金色的长杖,深邃的五官,是南疆来的戈术法王,千里迢迢来挑战中原武林的第一剑客。

    南襄的剑术已臻化境,已是武林榜上兵器类的第一人。

    前来挑战他的人越来越少,毕竟名利的诱惑再大,也比不上性命来得珍贵,晏娘手上的玉镯已经很久没有允血了。

    戈术法王是个年轻人,碧绿的眼眸望着晏娘,态度恭敬有礼,却叫晏娘心下一颤,无来由地惴惴不安。

    九)

    比武之日定在半月后,竹林深处,飞流瀑布下。

    那是竹林最冷的地方,在等待的日子中,竹林的第一场雪也不期而至,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晏娘裹紧了披风,看着窗外飞雪,愁眉不展。

    这场对决,她可能无法守在暗处,亲眼目睹了。

    背上的冰痕还在隐隐作痛,寒意一波一波席卷开来,提醒着她最好乖乖待在火炉旁,不要轻举妄动。

    送南襄出门时,晏娘欲言又止,南襄皱眉不耐,拿过长剑转身便走,晏娘追到门口,一声叫住:“早点回来……年关将至,我为你做了一身新衣裳……”

    声音飘在风中,隔着纷飞白雪,南襄面容模糊地点了点头。

    南襄赶到瀑布下时,戈术法王手持金杖,已等候多时,碧绿的眼眸望向他,扬眉一笑。

    屋里的火炉暖烟缭绕,熏着晏娘昏昏欲睡,手上的玉镯莹白透亮,流光微转。

    一片寂静中,一阵尖锐的骨笛声突兀响起,急促传来。

    晏娘猛地抬起头,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便夺门而出。

    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不安了,因为在骨笛声传来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在哪里见过那双碧绿眼眸了

    一年前,五华山的湖底,她九死一生得到乌衣后,气力耗尽,昏昏沉沉地荡在冰冷的湖水中,像一株柔软的水草。

    模糊的意识中,湖底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眸,在无尽的黑暗中,泛着碧绿的幽光,诡异地注视着她。

    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湖水波动下,仿佛有一只手将她推了出去……

    醒来时,她已躺在湖畔,乌衣贴着胸口,在湿透的衣裳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湖底的经历如梦一般,她扶着额头,脑中混沌一片,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从林间传来的骨笛声越发急促,晏娘身形如风,心跳如雷,脑海中那双碧绿的眼眸越来越清晰,春妖曾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一点点印证了她心中那个骇然不已的猜想。

    她知道戈术法王是个什么东西了!

    寒风烈烈,长发飞扬,晏娘浑身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鲛珠,射向空中,一朵幽莲瞬间凛冽绽放,呼唤着千里之外的百灵潭主人,春妖。

    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十)

    “住手!”

    一声凄唤划破天际,晏娘飞身上前,凌空接过了被戈术法王一掌击出的流瑟。

    流瑟口吐鲜血,抓住晏娘的衣袖,奋力道:

    “快走,他夺了我的骨笛,想引你出来,阿晏快走……”

    瀑布下,戈术法王碧眼幽深,身后结成了一个巨大的金丝蛛网,南襄被牢牢缚在网中央,已经昏迷过去。

    戈术法王手上用力,就要捏碎流瑟的骨笛,流瑟痛得惨呼出声,晏娘呼吸一窒,霍然举起手上的玉镯,对着戈术法王厉声道:“住手,你若敢毁掉她的骨笛,我就用十分力震碎你的乌衣。”

    戈术法王一怔,眸光几个变幻后,终是松了手,望着晏娘诡谲一笑:“夫人别来无恙。”

    晏娘浑身颤抖:“天煞奴,你果然是湖底囚禁的那只天煞奴!”

    天煞奴,传说里佛祖殿中的一只碧眼金蛛,悟性奇高,得西天如来赏识,位列仙班,却于一千年前与东海龙公主悔婚,带着一尾红鲤精逃了出来,搅得东海天翻地覆,最终被如来镇压在了湖底,红鲤精也魂飞魄散。

    “没想到过了一千年还有人记得我。”天煞奴哈哈大笑,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既然如此,夫人就赶快交出乌衣吧。”

    那日晏娘探入湖底,无意闯到了封印天煞奴的结界,黑暗中,巨大的蜘蛛被锁链层层缚住,只有一双碧眼泛着幽光。

    晏娘取走了乌衣,给了天煞奴一线生机,所谓仙石妖性,纯粹是掩人耳目的说法,乌衣的真正身份其实是天煞奴凝结的一颗元神石。

    取走了这颗元神石,就等于解除了一半的封印,天煞奴把晏娘送出湖面,就是想借她之手挣脱封印。

    乌衣经鲜血浸润,转为了月白色,天煞奴的元神日益强大起来,终于能分出一丝神识逃出湖底,化作了戈术法王。

    他追踪晏娘的气息而来,处心积虑地设下了这出比武之局,静等瓮中捉鳖。

    只可惜等晏娘反应过来时已经太晚,她悄然握紧手心,尽量平复下紊乱的心跳。

    “若我没猜错,你的真身还困在湖底,你只是其中万千分身的一个,单打独斗怎么可能打得过六百年修为的流瑟?”

    这是晏娘在故意拖延时间,却也的确是她心中的疑问。

    天煞奴得意一笑:“我有备而来,自是探清一切才设的局,你不觉得这里格外冷吗?我费尽心思将你引到这里,此刻怕你已是强弩之末,更何况她?”

    晏娘身子一震,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猛地掀开流瑟的衣裳,看向她的后背,顿时倒吸口冷气

    雪白的背上赫然现着四道冰痕!

    流瑟在晏娘怀中一声苦笑,闭上了眼眸。

    春妖虽然念情,叛离百灵潭该受的七道冰锥却少不了,流瑟苦苦哀求,替晏西受了四道,从此日夜忍受冰寒之苦。

    这漫天飘雪的寒冬,她本该回百灵潭休养,却到底放心不下阿晏,知道她忧心忡忡,便忍受彻骨寒意替她来观战。

    却没想到变故陡生,她不及多想便挡在了南襄身前,受了戈术法王一掌。

    “当日我打了南襄一掌,今日总算还清了,你也不要再对我绷着一张脸了……”

    流瑟伸出手,抚去晏娘的泪水,故作玩笑道。

    晏娘心头起伏,声音哽咽:“为什么?”

    流瑟笑了笑,明艳的面容苍白如雪,气若游丝。

    “时过境迁,你我之间早已物是人非,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为我伤心,但我知道,如果他有事,你一定会痛不欲生。”

    眸光渐渐涣散中,流瑟道出了深藏的一件事。

    人本有三魂六魄,她收了南襄一缕情魄,才致使他性情大变,对晏娘不闻不问,成了一个武痴。

    “我去之后,就能还你一个完整的南襄……世上最苦求不得,到底是我执念太深……”

    晏娘颤抖着身子,摇头间泪如雨下,流瑟艰难地凑到她耳边,最后轻声说了一句话。

    晏娘怔住,满心悲痛还未回过神时,怀中人抬起的手便倏然垂下,含笑而去。

    一片雪花悠悠落下,盖住了流瑟的眉头,转瞬即逝,一声切呼忽然响彻天地,撕心裂肺。

    “姐姐。。。”

    晏娘失声恸哭,伏在流瑟冰冷的身上哭成了一个泪人。

    她的世界像轰然坍塌了,那么多话还来不及说出口,那么多曾经在意或不在意的画面闪过脑海,伴着那张盈盈笑脸不断回旋着,回旋着……

    天昏地暗下,晏娘没有注意到,天煞奴转着碧绿的眼眸,冷笑着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十一)

    又是一年寒冬时节,竹屋外银雪飘飘,屋内暖烟缭绕,天地之间,一片安谧静好。

    晏西躺在长椅上,宽大的狐裘盖在身上,却掩不住那拱起的腹部。

    她近日口中总是索然无味,南襄便变着法儿做各种好吃的,天天堆着笑哄她喂她。

    都说孕妇喜怒无常,南襄可算深有体会,这不,热气腾腾的面才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晏西红着眼睛瞪他。

    南襄不由头疼:“姑奶奶,又怎么了?”

    晏西伸出手掐他:“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若我生下男孩还好,若是个女儿,还指不定要被你怎么嫌弃,只有做饭给你吃的用处,是不是?”

    南襄欲哭无泪,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脸上却堆着笑,哈着腰,一脸讨好:“怎么会呢,我做饭,我做饭,一定好好伺候你们娘俩。”

    晏西这才破涕为笑,舒舒服服地倚在南襄怀里,闭眸睡去。

    眼眶却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

    梦里又是一年前的那场变故,漫天纷飞的白雪,似在奏一曲哀乐。

    在千钧一发之际,是春妖及时赶到,收服了天煞奴,救下她和南襄,可流瑟却无力还天了。

    南襄的那缕情魄被释放出来,总算变回了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而她也如愿以偿地怀上了南襄的孩子,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

    一切都再圆满不过,可心里总像空了一块,晏西时不时会想起流瑟对她说过的话。

    那日,流瑟在她耳边最后说的是——

    媚者无疆,独不生情。

    其实祖训下还有一句,生情者,虽万劫不复,却不枉矣。

    她对她生了情,求而不得,却不悔不枉。

    屋里响起了悠长的乐声,那是流瑟的骨笛,被晏西挂在了脖颈上,不时拿出来摩挲几遍。

    故人不再,烟水茫茫。

    哀婉的笛声飘出窗外,消散在了风中,长长久久,和白雪一起融入大地。

    天地浩大,岁月漫漫,所幸,她还有他,还有对她的回忆。

    还有一个代表着生机与希望的新生命。

    一声“哎哟”,屋里忽然传来了南襄手忙脚乱的声音

    “姑奶奶,你怎么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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