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能没有恨?
表面上偃旗息鼓,背地里却准备直接出手干掉自己,却是并非没有可能的。
钱义……不好说。
对了,还有周显文。
截至到现在,自己公开写作,为外界共知的作品,一共有三篇,每一篇的末尾都有“禁周显文得气”的跋,他也应该是恨自己的。
对他来说,实在是太丢人了。
然而……他应该还不至于?
不过也不好说,那家伙看着就是个有点偏执,而又傲气冲天的人,这种人其实心眼儿最小,容不得自己受一点委屈,动辄就要把过错都归到别人身上!
然而……
“嘶!”
想明白这些,陆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不管来的是谁吧,带给他的震惊,其实都没什么差别——这个世界的人,尤其是这些有些小势力、小地位和小名气的人,是真狠哪!
在他们眼里,估计大宋律法就是一沓废纸吧?
在现代社会的话,哪里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去?
呃……也不对,或许在美丽国也是有的吧?但至少在国内,这种事情距离普通老百姓和社畜们,实在是太远了,简直闻所未闻。
一旦出现,就是要上热搜的爆炸性消息。
但是在这里,先是那林英当街殴打公人,现在更有人要半夜杀人了!
脑子里飞快地把事情想明白,感慨归感慨,紧张归紧张,陆洵还是很快就把那块肉拿起来,在狗头上摸摸拍拍,以示表扬。
然后,他冲那大黄狗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命它禁声。
那狗倒配合,眼见自家主人飞快地回房,便跟了过去。
先把肉随手丢在地上,抓一张纸擦擦手,陆洵很快就从床铺里侧翻出了一把短刀来——这个叫做压衣刀,在这个年代是很正常的随身配饰之一,他到书院读书修行之后不久,老爹就送了这样的一把刀给他。
一旦遇事可以自卫的功能当然有,但更多时候,这把刀可以用来割纸,截断衣服的线头之类,而且春日风大的时候,有它坠在腰下,风吹不起衣服来,故名压衣刀——当然,说到底仍是凶器,因此平常陆洵并不怎么经常带着它。
但这时候却是有用的。
他摸了刀在手,暗影幢幢里,再次冲黄狗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他带着刀,转身就又出了房间。
谁知道来人是来杀谁的,谁又知道到底是来了多少人?
躲在屋里肯定没用。
他快步走向正堂东间的窗下,想要先小心些叫醒老爹。
老爹虽然是靠着脑子混起来的,但多年来身在公门,想必多少还是有些战斗力的——这个时候,其实他更想报警,但自然没有手机,也无警可报,也想到了要大声叫喊,引来整条街的注意,直接吓跑那帮人,但是,心里只犹豫了一下,他就决定还是不能那么做。
一旦吵闹起来,人倒是有可能吓跑了,能抓住的可能却未必有多大。
如此一来,固然今晚没有危险了,那个未知的人,却会从此就躲藏了起来,下次他再出手的话,怕会更难对付!
而现在的话,只看对方还要趁夜晚行事,还要先丢一块带毒的肉进来,想要把自家的狗给毒死了,才敢行动,可见一不是大张旗鼓,人不多,二杀人者实力有限,倒不如叫醒了老爹,索性把他们放进来,到时候至少有了院墙的阻隔,叫他们没那么容易逃走,然后再鼓噪起来。
此时他心念电转之间计议已定,便要去悄声叫醒陆老爹,却才刚到东间窗下,还没来得及小心敲窗,却忽然听得院中传来“啪”的一声。
听着像是石块、砖块落进来的声音。
想来是对方想要判断一下狗是不是死了。
陆洵吓得赶紧回头,却见那狗正仰头看着自己,根本就没有要叫起来的意思——这家伙的眼神,倒感觉很是激动兴奋似的!
这时节已是来不及了,只要狗不叫,对方下一步怕是就要进来了。
而且叫陆老爹也有个隐患。
陆老爹不明情况,又是半夜睡得酣然,万一叫醒他时,他闹出了大动静,甚或点了灯,也有可能就此惊走那帮歹人!
但是……总要知道那个非要杀死自己,或杀死陆老爹的人是谁,以后才有可能睡得着觉的!
陆洵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黑漆漆的。
再伸手——就不算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了。
当下他心一横,拍拍狗脖子,悄然猫腰走了回去,到了自己屋子门口,躲在了墙角处,又伸手按了按狗脖子,那狗也乖巧地蹲了下去。
黄毛在暗夜里看起来,多少有些显眼,因此它躲在了陆洵的身后。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咕咚一声,却见黑漆漆的院子里,已是多了一个更黑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