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走时,还能见到有途径。
可是,纪宁二人走了一截后,只见危峰刺天,削壁千寻,上蔽青天,下临无地,到处都是蚕丛鸟道,连个樵径都没有。
休说是人了,几乎便连猿鸟都难飞渡,真个形势奇秘,险峨已极。
不过,此时的纪宁道力颇高,纵然是带着法力被禁,宛若凡人的崔盈,只要一遇见阻碍之处,尽可攀拨纵跃而过,难不倒她。
此时时辰正值戌时,纪宁带着崔盈自乱山丛里走出,迈步走入一个山峡之中。
那峡口外观看起来还算宽敞,可是渐进渐狭,两边危崖高有千丈,时有云雾,循崖出没游动,崖壁上更是生有一层极厚的苔藓,那一片浓绿直展上去,崔盈抬头一望,都看不见顶。
苔藓中,有奇花间生,多数是不知名,看去其滑如油,莫可攀附。
崇崖高处,一片黑暗,只能在正午时分才能看见一线日光,何况又是在这个将近黄昏之时,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辨五指。
纪宁带着崔盈由峡石峰顶上,婉蜒转折而下,初进之时,路尚且宽约有两丈,还未觉得路太险。
直至走了一阵后,崔盈抬眸再看前方之路,只是一条宽不过尺的天然石栈,歪歪斜斜,缠附在离地数百丈的崖腰之上,下面是一条无底深涧,水势绝洪,涧中坐落有诸多怪石,奔泉激撞,溅起来的浪花水气,化为一片白茫茫的烟雾,将涧面笼罩,似是拥絮蒸云一般,往峡口外卷起。
崔盈耳旁只闻得洪波浩浩,涛鸣浪吼,密如急雨打窗,万珠击玉,潺潺哗哗,声低而繁,以肉眼四外环顾,却看不到水的真形。
这么僻险诡异的山峡,前望是暗沉沉的,仿佛有一团愁云惨雾隔住,看不到底。再加上惊湍怒啸,泉声呜咽,空谷回音,似闻鬼语,越发显得景物幽秘,阴森怖人。
崔盈顿生惧意,连忙伸手扯了扯纪宁的衣袖,说道:“此地太过幽郁诡秘,使人无欢,你先恢复我些许真元法力,让我有自保之力,否则,我真不敢深入其中。”
纪宁转头,眉梢微挑,美目凛冽,嘴带讥笑,静静的看了崔盈一眼。
崔盈见状,心中顿时一冷,口中呢喃说道:“怎么了?”
纪宁把头转了回去,答道:“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便是你法力尽复,又有圣姑所赐的法宝在手,亦不是我的对手,我禁了你的法力,不过只是为了少一事罢了。你再动妄念,我先把你送回紫云宫内,入那伏魔塔中,让你体验一下那每日的风雷之刑。”
崔盈闻言,立即把头一低,神情狞恶,目射凶光,显然是不怀好意。
纪宁虽然是在看着前路,却一直用灵识关注着身后的崔盈。
见她双手用力,将不知何时取出的法宝越攥越紧,直至指节泛白。
纪宁心中叹息了一声,暗付:“崔盈生性凶恶狡诈,不知我这次出手相助,免其犯错,对圣姑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们二人正往前行走之时,前面那石峰忽然斜溜向外,窄的地方不容并足,须要提气运力而行,只要力量稍不平匀,便要滑坠涧底。
纪宁又带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崔盈,怕是要走得甚是费力,又见天光已然黑了下来,唯恐当晚难以赶到,同时不好径驾遁光,到时被韩仙子发现,感觉自身受到了冒犯,立即大怒,必定会起争执。
便是纪宁法力高强,不惧与韩仙子斗法,亦怕此行目的落空。
她只得朝空通白了几句,便伸手一拉崔盈,运用玄功,施展陆地飞行之法,加速前进。
行了约有个把时辰,前面的浓雾消散之处,忽有月光斜照,藤荫匝地,枝叶纵横,碧空云净,夜色幽绝。
纪宁知道只要一转崖角,穿洞而出,便达潭边,而仙宅密迩,沿途毫无阻难,心中甚喜。
她唯恐崔盈坏事,伸手一点,紫色灵光乍现即隐。
崔盈立时发现自身无法开口,亦无法发声,知道自身是被纪宁下了禁言咒术,心中大怒,面上难免现出些许怒意。
纪宁并未理会她的想法,整了整衣服,便要向前行走时,忽听远处响起一阵鸾凤和鸣的异声,紧接着又见一片轻云当头飞过,立时云雾大作,腥风四起。
以纪宁的这般道行及目力,竟是不能望清前方的道路。同时看见远处的那云气回旋中,现出一对似海碗大的金光,中间各含着一粒酒杯大小,比火还亮的红心,赤芒远射,一闪一闪的,正从对面缓缓向二人所在的位置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