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千石帆,潮音小筑。
叶缤与一个仪容美秀的绛衣少年品茗论道,他们的玉石桌上,立有一盏玉石古灯檠,灯蕊并未点着,却有一穗虚焰影,势若飞舞,正是纪宁昔日赠予的前古佛门至宝散花檠。
绛衣少年看了看散花檠,含笑问道:“这盏佛门至宝已有千余年未曾现于世间,不知妹子自何处寻得?”
他名唤谢山,是一个介于仙佛之间的散仙,既通禅悟,又晓玄机。在俗世时,本是一位文雅风流的贵公子,嗜酒工吟,年甫三十,便积诗万首,传诵一时。
后来弃家学道,成为了散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隐居武夷山千石帆潮音小筑自建的精舍以内。此地乃是武夷绝顶最胜之区,四外俱是危峰层峦,飞鸟不到。仙人多居名山窟宅,他独喜楼居。仗着仙法神妙及原来的天生奇景,把一座潮音小筑布置得灵淑清丽,美景无边。叶缤未成道前,便和他是通家世戚,所以二人交谊最深。
叶缤闻言,笑道:“此宝并非我所寻得,乃是一个好友所赠。她于日前飞剑传信于我,说此宝将来对你大是有益,故而我特来转赠予你。”
谢山心中一动,连忙问道:“你口中的友人,是何许人也?”
叶缤笑答道:“紫云宫之主,纪宁。不知谢大哥可曾耳闻?”
谢山摇了摇头,一阵沉吟不语。
叶缤见状,忽想起纪宁信中之言,便将纪宁那日与她所言的得宝经过,详告于谢山。
谢山闻言,立时施法掐诀,虔心参详,顿时明悟前因。
好友口中所言那海底枯佛分明是自己汉时遗体,为躲仇家和保持那古灯檠,留待今生遇合,物归原主。但是今生偏又是玄门中人,殊觉离奇。
他回想自己根骨本厚,从小便喜斋僧拜庙,时有出家之想。记得当时还遇一位老僧点化,只为夙世情缘,割舍不下。后经变故,三生情侣,化作劳燕分飞,一时生离,竟成死别,心灰厌世之余,幸蒙恩师接引,始入玄门,侥幸修到散仙地位。因爱妻也是夙根深厚,只要寻到再生踪迹,便可引度,同修仙业。
道成以后,也曾费尽心力,遍寻宇内,竟是鸿飞冥冥,找不到一点踪影。
谢山还想起幼年所遇高僧曾言自己原是佛门弟子,但是自入玄门,修炼多年,每当他静中参悟之时,虽能推算过去未来,但是对于过去诸生,只记得仿佛做过和尚,也做过道流,详情因果竟是茫然。
以他的法力玄机,万万并无此理,每一想起,谢山便觉奇怪,还疑是自身以为前生必犯了教规,逐出佛门,一经堕劫,便昧夙因,忘却本来,所以别的都能前知,独此不能。
事隔多年,好友叶缤今日来此赠宝,一见古灯檠,又闻友言,方才若有所悟。
谢山心中疑惑甚多,遂对叶缤言道:“我并未见过那紫云宫之主,且心有疑事待要询问其一二,不知妹子能否为我引见一二?”
叶缤与他多年至交,自无不可,立即点头答允。
二人皆是不喜拖延之人,主意一定,便即刻动身,化作一道虹光和金光,转眼冲霄而起,直奔南海紫云宫去。
南海,迎仙岛。
纪宁坐于半步多客栈的大堂内,若有所觉的抬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命杨鲤前去引路迎客。
她一边阅着向圣姑所赠的天书副册,一边暗付:“一个圣姑,一个谢山,我这边进度颇快,化身那边亦要多加努力,方才能赶上进度。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过一会,杨鲤便见自遥空处有一片金色霞光和一道经天彩虹星驰电掣疾飞而来,自天直下,现出二人,正是谢山、叶缤。
杨鲤一见谢山的容貌,认出是这个昔日的救命恩人,不由甚感惊异。一时之间,竟忘了行礼迎客。
叶缤在数年里,来此多次,知杨鲤不是这般失礼之人,又见他面露惊讶,侧顾谢山,也在低眉沉思,容甚庄肃,顿时便知另有缘由,不过此地不便谈话,于是清咳了一声。
杨鲤立即回神过来,连忙鞠身行礼,在前引路。
在路上,杨鲤接连为自身的失礼之处道歉。
叶缤、谢山皆是摆手,示意无事。
杨鲤引路之时,不由想起与谢山的前事。
那日,杨鲤屈指一算时日,已离陆蓉波飞升之期不远,便当下禀明师父,直往莽苍山兔儿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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