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自己的院子,甚至都不待自己开口,邱惜筠便自己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邱惜筠的身影,一会儿帮自己沏茶,一会儿帮自己收拾屋子,一会儿又灰头土脸在东厨忙活开来。
应图不愿辜负对方的好意,便任由她忙碌着,心里想着,总得在伤愈之后好好感谢一番。
只是应图却不知道。
照顾他,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与他无关。
若是自己的选择,就算再苦,也是甘之若饴。
他那一双凛冽之眼看得穿邪祟之心,却看不透少女的心意。
相处几日下来,两人倒是熟悉了不少。
每天辰时,邱惜筠便会提着一个食盒到院中,食盒里每天都变换着口味不一却又精致的早点。
她每天清晨在庭院打扫院子的声音,便如雄鸡唱晓一般,成了应图每天起床的闹钟。
等应图换好衣服,洗漱完,邱惜筠还会帮他梳头,整理头发。
收拾完之后,午时才会过来,因为担心应图虚不受补,只有午膳的食材是以灵蔬做成。
午膳吃完之后,邱惜筠会陪应图坐一会儿。邱惜筠性子恬静,两人也颇有默契,互相之间倒是很少说话,一般都是默默喝茶,亦或是应图起了挥毫泼墨的兴致,邱惜筠便在一旁研磨。
每日酉时,邱惜筠又会带着重新装点的食盒过来,不过晚间却是以调理身体筋骨的药膳为主,看着应图吃完后,才收拾完食盒离去。
一连十日,日日如此。
经过第一天的折腾,邱惜筠便不再对自己的厨艺抱有希望。反倒是这几日百禾城中的酒肆客栈,到处都留下了少女的身影。
有时为了早间的一杯豆浆,少女从城东奔自城西。
有时为了晚间的一份药膳,少女把家族的宝库翻了个底朝天。
有时为了跟应图说上话,少女什么也不做,就躲在家里研究字画。
这一日,刚用过午膳的二人坐在庭院里。
应图朝着邱惜筠捏了捏右手,有些开心道:“邱姑娘,我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
“哦。”
邱惜筠说话的语气有些消沉,低垂着头,却是看不清脸色。
应图见状,便也不再说话,只是从屋内拿出一张纸筏来。
邱惜筠会意,当即在一旁开始研磨。
这一次应图换作熟悉的右手执笔,顿时熟稔的泼墨如行云,一副山景图很快便跃然纸上。
邱惜筠在一旁看的细致入微,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应图作画的细节。
这幅图虽是山水图,却仿佛整幅图的山水之景都化作绿叶,只为衬托山前的花,一簇金边蓬莱紫。
应图的画,观之让人回味无穷,画中蓬莱紫的香气馥郁仿佛透纸而出。
蓬莱紫是花中闺客,色香姿韵皆是蜚声于世,“懒与凡葩争艳冶”,便是世人对它的评价。
而画中的金边蓬莱紫更胜寻常,淡粉轻脂,流光溢彩,楚楚动人。
金边蓬莱紫,代表着少女的浪漫遐思。
应图拿起狼毫,在画的上端写下“山居闺客”四个字。
接着又在画的下端署字,“应图赠予元都邱氏翠黛惜筠仙子”。
放下手中狼毫,应图笑着看向邱惜筠,道:
“邱姑娘,这画便当作酬谢之礼,如何?”
少女顿时笑逐颜开,眉眼里的喜色像是三月的春风。
只见她用力的点了点头,道:
“嗯。”
应图看着眼前开心的少女,心中一叹,面上却是平静自然,道:
“邱姑娘,明日,我便回拂月了。”
邱惜筠闻言,一时间呆滞在原地,好半响才缓过神,她轻呼一口气。
再看向应图时,一双剪水似的眸子里却是情绪交织,显得犹豫不定。
只见她缓了缓,欲要开口说的话,到嘴上却是变成了一句简单的祝福。
“那...那便祝图公子,一路顺风。”
应图不傻,多日的相处,他早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意。
只是,就像那盛放的金边蓬莱紫一样。
他心知,她不是自己的花,自己只是在她盛放之时,恰巧路过而已。
邱惜筠也是心头一叹。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对自己来说,所谓的豆蔻年华,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慕,一份无法传达的心意,一段流年似水的剪影,仅此而已。